第 3 章
姜枳缩在屋檐下的木板上不敢吭声,姜亮和姜二的尸体停在大堂中,按理说是要找阴阳先生做法事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里的人去世后,要找镇上的阴阳先生做了法事,下葬后才能安息。
姜枳身上所穿的麻布衣裳也是由此来的,村里老人去世,后人得披麻戴孝,直系的儿孙长长的孝布最后都会被人丢在新坟上,大家都嫌晦气。
姜枳唯一的两身衣裳,就是去捡的麻布缝补在一起,穿上不伦不类的。
但是姜家除了给她吃的,就再也不会给她买别的东西,她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无论冬夏,身上都是这身麻衣,连鞋子也是稻草编制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夏天其实是最好过的时候了,到了冬季,漫天的大雪,实在冷得很了,只有去找芦苇絮放在夹层中,比不得正经棉絮,但是也比单布好点,也仅仅只是好一点。
姜家独子去世,张大娘一会儿失魂叫着儿子,一会儿让姜枳跟着她上京换银两去。
姜大在一旁捧着碗喝酒,已是醉醺醺的,蓦地吼到:“上京上京!张桂芳你终于不装了!”
他常年劳作,不光力气大,声音也大,吼声震震,姜枳觉得屋顶上的瓦楞都抖动起来。
“姜大!好好的儿子说没就没了,都是你姜家的错!我就不该嫁过来啊……我的娃啊……”
姜枳在外面听着,啪地一声,是酒罐摔在地上的声音。
随即姜大醉醺醺的声音响起,“你这泼妇!在外面找了情.夫,生了个贱.种,姜二说的不错,就该卖到军中去!我忍了你很久了!”
“啊……”随即响起张大娘的惨叫声。
姜枳本还在想自己的身世,这会儿听到张大娘的惨叫,想到前几日也就她给了两口薄粥,连忙下了木板去查看。
姜大一手箝着她的手臂,一手拖着她的头发,发大力砰砰地往墙上撞去。
此时已经夜深,同村的好些都睡着了,就算没有睡着,听着这边的动静也不会像刚才一般多管闲事,这姜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事,谁都管不了。
姜枳此时还算冷静,没有失了分寸,酝酿了一下情绪,当即哇地一声哭出来。
“爹,你快放开娘啊……”
说着就上前去掰开姜大的手。
张大娘看着姜枳过来,哑着嗓子叫着,“姜枳,救娘……救……”
姜枳眼看着她额头上已有一个血窟窿,使了全力,这才堪堪让张大娘从姜大的手中逃脱。
姜大已是失了理智,或者说他从没有过这东西,张大娘从他手里逃脱了去,他转身就甩着长凳打起姜枳来。
姜枳生生挨了几下,背上火辣辣地疼。
“我打死你这杂种,你爹是谁?你们俩合伙来骗我,害我儿子!”
姜枳想让娘亲救她,眼见着张桂芳盯着这里,躲得远远的,姜枳只好一边叫喊着,一边躲闪。
姜大经过刚才一阵折腾,也是呼哧呼哧地出气,姜枳不知道这样的闹剧还要持续多久,想着娘亲至少不会弃她不顾,慢慢挪到张大娘的旁边去。
谁知那张大娘双手乱挥着,“你滚,你滚,不要打我,你滚了他就不打我了……”眼看着已经疯了。
姜枳也跟着疯魔,“我要我爹,呜哇……他不是我爹,我要我爹,娘!”
刚刚还魔怔的张大娘听到姜枳的哭喊,当即就停了下来,喏喏说着:“你爹,你爹……你该死,你该死,你早该死了,他……”
“啊……”
本来姜枳就快套出点什么了,那姜大举起手边的长凳朝着两人扔过来,姜枳闪身躲开,张大娘被砸个正着。
姜枳真是受够这一家子了,再也不装小可怜了,看着姜大一拳一拳往张桂芳的身上招呼,姜枳取下墙壁上的铁镰,混乱中放到了张大娘手里。
“噗嗤……”
随即一切吵闹声,哭喊声都静止下来,姜大捂着腹部,嘴角不一会儿就开始淌血。
“啊……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杀人……”
姜枳没再听张大娘说什么,转身就朝最近的那户人家跑去。
接着就是整个村都知道,姜家又死人了,姜大被自己婆娘捅死了。
有那马后炮的嚷嚷,“我早知道这姜家迟早要出事,这姜二是姜大的弟弟,杀了人家儿子,张桂芳平常多宝贝她那儿子,还不找人算账。”
“可怜姜枳了,一个小孩儿,死了爹,娘也得偿命。”
“什么爹,她爹在哪里还不知道哩!”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是啊……”
“……”
姜枳在人前,又恢复到了以前小可怜的模样,低着头低声抽泣,声音哀怨,惹得旁边的妇人皆是拿袖子擦眼泪,她瘫坐在姜大的尸体旁,旁边还有姜亮和姜二的尸体。
大多数看热闹的人中都在可怜她,一个姑娘家,瘦弱不说,以往日子本就不好过,这会儿家里大人又突然不在了,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但是要说接她回自己家,大家也从来没想过,这竹竿似的手臂,什么都不能做,现在各家的日子本就难熬,多一双筷子可是大事儿。
张大娘早就被村长找人关起来了,杀人偿命,明日是必然要带去见里正的。
这会儿已是第二日的凌晨,姜枳估摸了下,大概是寅时,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就各回各家了,姜家如今也只有姜枳一人在屋中。
她给原主算是报了仇,也说不上来什么心境,本来她只想着苟活着,老老实实在姜家等着姜家父母老去,然后自己安生养老。
没曾想,一切的发展都始料未及。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姜家只剩她一人,她尽可安心养老了,也不用怕有人天天打骂,或是担心有了今日的粥,明日没着落。
不同于别人的担忧,姜枳安心得睡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可以说是她来这里后睡得最安稳的时候。
早上太阳初升,姜家没准备丧事的物件,姜枳慢悠悠去里屋翻箱倒柜找到一块发黄的白布,披在身上。
第二日也有人来姜家门外观望,姜枳一律当做没看到,只用竹席裹了三人的尸体,在屋后面的竹林里挖洞。
有那要过来帮忙的,都被劝回去了,期初姜枳不知道是为何,她隔得远,听着周围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