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等我回来。” 看着陈忻之染着绯红的双眸,周枳心里涌出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好似这话说出口后,两人就将诀别。 她握紧的拳头垂在身侧,又慢慢松开,眼泪终于止不住漫出来,看着陈忻之匆忙离开的方向,外面一阵嘈杂声响,她却什么都不能做,无助地站立在屋中,胸腔的酸疼几乎要淹没她。 如果……能想起所有事该多好,即使她如今不能做更多,至少应该会知道怎么做最好。 抽泣着捂住心口,那里比她先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或许是即使她没了记忆,身体对两人离别的反应却依旧清晰。 冰清刚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姐团缩在地上,她连忙放了药,上前搀起来。 中午时候她过来,外面的小厮将她拦了下来,等到将军离去,才得以进屋。 看着周枳难受的模样,她也十分不好受,只是将军和小姐之间,她又不知发生了什么。 两人之间的感情,总是很奇怪。 周枳靠在冰清身上,满脸泪痕,手中的帕子已湿透,许久后,她沙哑着声音,清晰吩咐道:“送我回房。” …… 而后几日,京中都不太平,外面常常有杂乱的兵器相交的打斗声,将军府的巡卫突然增多,寻常不见几个人的府中,此时十步一个守卫,整日不歇。 周枳自从上次见过陈忻之后,时常做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有时分不清是异世,还是前世的自己。 只是,她越来越相信,自己恐怕就是魂归故里的人。 她开始的时候十分焦急,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脸颊都陷下去,更添了几分病气。 整日坐在屋中,让冰兰去打听消息,然而陈忻之临走时封了整个府邸,外面的消息更是传不进来,她也只能干着急。 还是王管事见着周枳整日寝食不安,特意过来安慰。 “将军走之前,一直交代我们照顾好夫人,如今将军府守卫森严,夫人更该安心才是,将军和明王殿下决断有加,断不会出事的。” 她听到后眉头依旧不展,若是陈忻之一方能占上风,又怎么将消息掐断,不让她知晓? 周枳知道陈忻之不愿让她担忧,更多的,怕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后,她一时难以接受。 也许是周枳以往小可怜的身份扮得出神入化,也有可能是好不容易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陈忻之自乱阵脚。 周枳扯出一抹未达眼底的笑意,“他身上的伤比我好不了哪儿去,如何能上阵去?” 王管事也愁,府里有夫人,他受命誓死护卫夫人,鬼门的人大半都在这里,将军身边更是只有明王殿下。 武王和明王两人互不相让,一向以仁慈显著的武王,更是露出爪牙,王府里私养军队不说,连江湖上的杀手都没断过,朝中人人自危。 眼下明王虽有先帝遗旨,武王却坚称这遗诏作假,朝中有人虽明眼知晓,却不敢随意站队。 武王名不正言不顺,却有实实在在的军营,明王虽有遗诏,却常年远离京都,早就脱离朝政。 显然这种事,连王管事都能想清楚,周枳又怎会不知。 她提裙往里走去,拿了一个青布无纹荷包出来,对王管事叮嘱到:“这里,有颗大师新做的药丸,对将军身体好,你想办法给他带过去,务必让他服下。” 王管事接过来,仔细放在袖中,又按了按。清幽大师住在府中,还惦念着外面的将军,实属难得。 只是,府中的清幽大师和夫人的关系,好像比主子还要好,可惜主子不知趣,等这事成了,他得提醒主子。 王管事想什么,周枳自然不知,现在她只期盼这一切都快些结束才好。 …… 才半日功夫,这荷包就到了陈忻之手里,彼时他身上的铠甲未脱,听到阿盘的话,连忙打开荷包来。 里面果真用玉瓶装着一颗药丸,陈忻之想都没想,便拿起咽下。 阿盘根本来不及阻止,“将军!!” 若是夫人被敌军收买…… 药丸略带着一丝苦涩,陈忻之却尝出一点甜来,这药丸,不似清幽的手法,倒像是周枳自己做的。 阿盘在一旁挠头,看着将军怡然的样子,他实在是……越来越不懂自家主子了。 陈忻之脱了厚重的铠甲,进了里屋,打开手心,里面藏着一个纸条。 这是刚才在药瓶中一并掉落出来的,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贤王府,赵经竹,花街柳巷。” 陈忻之捏着字条,久久不语,坐在桌旁,盯着桌上的烛火,等到烛火见底后,才猛然起身,去找赵宏安。 行至半路,看了看这纸条,又停滞下来。 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将字条藏至胸前内里,才继续朝正堂去。 赵宏安此时早已没有了藩王时候喝酒饮乐的悠闲,面上胡子拉碴,和陈忻之差不多的粗犷,倒真像是军营里出来的一般。 陈忻之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查看各列呈上来的伤亡,撇了眼来人,语气不好,“你身子未愈,就少动弹些,早就说让你回你那将军府去……” 陈忻之像是没听见他念叨一般,看到他面前一摊整齐划一,条理清晰的信纸,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赵宏安气到:“赵佗不就是想耗死我们,仗着人多,我们这次死伤不少。平津侯倒戈,他更是嚣张。” 陈忻之看了眼上面一张张请旨,道:“我们先前没想到他如此大胆,竟然私自在京私养军营,加上宫中禁卫军,人数众多。我们这边,除了鬼门,剩下的就是没有被带走的成关军。” 赵宏安放下那些书信,问到:“你的意思是?” 陈忻之:“我们现在劣势所趋,一心想攻占皇宫,直取赵佗,若是我未伤病,自然有几分胜算,只是如今我们这边能用之人少之又少,倒不如退一步,退到城墙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