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姑娘有什么用
什么,眼神又深邃起来。段敬山叹道,谁愿让自家的人来别人家拜堂。这也是难免的。段盛尧说,是啊。神色却若有所思。
过了午膳,段府内明亮而安静,夫人们都在午休,少有人声。段敬山依旧帮着父亲去忙他的事,段盛尧心里烦躁,便遣了下人慢慢走。走着走着,他心里有个声音就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占据了全部的心声。段盛尧有了主意。
午后,他没有喊儿子,而是请了几位朋友来。段盛尧在城内声望颇高,人人为他儿子的事而忧心,来时先嘘寒问暖,倒当真像几位好友。其中有一位年轻时颇能算命的,是段盛尧的重点接待对象。府里尚在丧期,没上酒,以茶代替。几位好友又说又叹,交杯换盏几番,彼此都凄凉。
段盛尧说,诸位老友在此相聚,我便也不再客套,直入主题。几位朋友都忙请他直说。段盛尧喝一口茶,才将那张符文拿出,放到桌上,请诸位看。他说,小儿突然过世,执念未消,只有找一位住在东侧的姓林的女子同他完婚,才能让小儿在九泉之下瞑目。可城内向东林府里林小姐身份高贵,自然不可麻烦人家,现今便是头痛,不知如何才好。不知诸君是否有办法?
几人既与段盛尧是朋友,自然也就知道段敬邦同林池的交情,当即彼此对视。那会算命的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何被邀请而来,当即心头一慌。段盛尧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不看他,却明显已经将重点放到了他身上。当即场内人人盯着那张符文看,余光却都在窥探自己。此人拧了半天眉毛,不想说也必须要说,装模作样拿起那张符文来看了一眼,刻意沉了脸,对段盛尧说,方法也是有,就是看老兄愿不愿意这样做。只怕是要惹些非议。
段盛尧淡淡地说,非议怕什么?折寿我也不顾。这是我儿子,满足儿子的心愿是应当的。那人连忙说,老兄可切勿这样说,你是要长命百岁的。他拿着符文,画着那个“林”,示意段盛尧看,口中说,虽然仙姑算出来是要一位林姓女子,可若真要只看这张符文,也没说此女必须姓林。名字里带个林,甚至是某个字有林的部分也是可以的。五少爷心疼父亲,自然不会让父亲过多费心。
段盛尧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是请诸位过来看看此事可行否。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林”,又在下面画了个圈。段盛尧说,我府内正有这么一位女子,住东下房,只不过算带林,又算不带林。名字里有个“楚”。不知老兄觉得如何?
那人一拍巴掌,说道,“楚”好!“楚”字下面是个足,正好托着“林”,没比这个更好的字了。身份低些,位置也低些,正正好。只不过若是身份太低,恐怕只拜堂并不能完全安抚五少爷。
段盛尧奇道,这话怎么说?那人借着段盛尧写在桌上的“林”,又沾了茶水,在旁写一个“楚”,说,五少爷素与林四小姐交好,二人又快定亲,五少爷自然是与四小姐有情的。老兄也说了,就算如此他也心心念念着这个“林”,岂不说五少爷对四小姐一片痴心?自然,五少爷不是不讲理的人,也知道若是依旧叫四小姐嫁他,怕是对四小姐不公平。于是只拜堂、圆五少爷一个心愿便可。可这“楚”,五少爷却对她无情。若只是拜堂,恐怕不能免五少爷之心,老兄依旧只是白忙一场。
屋内一时寂静,人人看着桌上的字,沉思起来。段盛尧摸着茶杯,半晌不说话,却已经明白了此人的意思。这人见得一番话让段盛尧沉默,便知他听了进去,先前的惶然也变成了得意。足有半柱香后,段盛尧才说,如此,我倒没想到。倒是多谢老兄提醒了。这人忙道,哪里哪里。只不过顺口一提罢了。段盛尧说,多亏了你,我才知道怎么做。否则今日还一片抓瞎。待敬邦下葬后,我请你喝酒。
一场小聚聚到快黄昏,段府内才渐渐人息。段盛尧将最后一人送出府,独身站在门口,想了很久。苒佩跟在他身后,低着眉一句话不说,只偶尔提醒老爷夜晚寒凉。段盛尧叫她去给自己取外袍,却依旧站在门口不动,望着面前宽阔而冰冷的长街,在那无人的黄昏里,硬是看到万川奔流。
苒佩给他带了一件厚厚的斗篷,替他围到肩上。段盛尧这才回头看她,问道,你同楚歌关系不错?苒佩垂了头,说,只是偶尔有交集。段盛尧点点头。他往房里走去,半晌,突然回头,对苒佩说,五少爷还有多久下葬?苒佩说,只三日了。段盛尧说,好。他摸着下巴,接着陷入了沉思。身后星光明亮,照得斗篷边缘像着了火,隐在暗处看不真切,却又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