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祸
是跑哪去了?
好死不死啊!
胖女人又发话了:“大夫人啊,怨臣妇多一句嘴,瑛姨娘虽不是八抬大轿的嫡妻,但怎么说,也是有名分的侍妾,况且她还为族主大人生了宣公子,这………大门一关,您和他们也还是一家子………”她应该是和我母亲不熟,又说:“宣公子好歹也唤您一声母亲吧………这点情分…………”
我的手心微微发潮,看着那胖女人,她每说一个字,我的心中就猛地停一下。
她说什么不好。
这一下可真是撞到了火山口上。
胖女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我就听到了酒杯打碎的哗啦声,接着母亲就站起了身,直直朝胖女人走去,胖女人满脸疑惑之际,母亲就盯着她,面无表情还一字一句道:“你说谁和他们两个贱人是一家子?”
母亲的脾气向来是没有容忍这一说的,连我舅舅都说过母亲脾气火爆,不可一世,若是个洲主那必然是个暴君。
“大夫人!大夫人!”
“哎哟天啊!别,别急啊!这………”
我看见瑛娘吓得往人群后一躲,妇人们纷纷乱作一团,劝两边的都有。
“这是谁家的夫人?这样泼辣!”我听见几个少男少女窃窃私语。
“还能是谁?”一个少女说:“那位大小姐的母亲啊!”
一个少年接:“我就说嘛!宣公子的母亲怎么可能这样泼辣,那真不像个大夫人,比我家那老祖母还凶,想必洲主大人的日子难过得紧哟。”
另一个人笑:“不一定哟,不然你猜洲主为什么纳个妾?”
“噗。”紧接着我听到身后那些人笑开了花,只不过声音极低,我隐约听到几个词,什么“后院起火”,什么“两个女人一台戏”………
“母亲!”
我喊道,母亲转头看我一眼,我忙说:“这是在外面,您不要伤了体面!”说着我也过去拉开她,又对着敌方的夫人们道:“各位夫人,失礼了。”
“算了算了,别闹了别闹了,弄成这样多难看。”瘦夫人也在一边劝。
母亲又提高了声音:“我闹?是我闹?难道不是这贱人先说的么?生了个儿子算什么本事?还不是个废物脓包?”
瑛娘一直默不作声,躲在人群后观察着厅中众人的脸色,听到这句,竟然也变了脸,捋捋头发说了句:“可偏偏就是连这点本事,毕竟妾身是妾,也只能享享这最下等的福气。”
“只有夫君相伴,子女绕膝,便是下等的福气,妾身这也知足了。”
我心里已经大叫不好。
看来瑛娘也是个蠢的。
底下的少爷小姐更加来劲,纷纷站起来,撑破了头去看。这时我还感到肩上有人碰了我一下,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八卦精看热闹,刚想回头赶他走,只听见一声:“大小姐。”
扶宣?是扶宣!
我立即回头,迎面却对上珵而安的脸,他看着我道:“莫要担心,我叫人来了。”
再一看,扶斐杰已经从公子堆里冒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率先对我母亲行了礼,将人群隔开,彬彬有礼:“伯母莫要生气,伤的是您自己的身体。”
我也赶紧上去,拉住母亲的手,极力做出与她站在一边的姿态:“母亲,有什么话客人走了再说吧,这里可都是外人啊。”
扶斐杰扫我一眼,微微颌首,转身去劝瑛娘那边的人,她们倒是很快就坐下了,不再多说,应该也是不想惹祸。我又和母亲这边的夫人说了几句好话,她们才半推半就地坐下。
场上是没什么人愿意专心吃饭了,尤其是那些与我差不多大的下臣子女,他们早玩熟了,全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眼神时不时飘过来,若有似无,又在我移开视线的那一刻看过来,又在我与他们对视上的一刻撇开,待我低头时,又再次看过来。
我看到两个少年,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看着我笑。
我听到一男一女,说着“母大虫”,说着“母夜叉”。
我想到刚才有个男人说“大夫人怎么这么泼,怪不得大小姐性子怪”。
再次与他们对视上,我只感觉到所有人都朝我看过来了。
又或者说。
在这一刻,我感觉每个人都不像人,都像妖,像鬼,像兽。
他们仿佛真的像是在商讨着如何吃掉我。
连骨头都一并不剩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