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往事悲流殇
“人家去哪里,好像跟夏大公子没关系吧?”夏月言独倚栏杆,惯常地讥讽完,见夏池洛身体似有异样,一个倾身翻下楼来,水色烟纱打在夏池洛身上,夏月言姿态优雅地转身嘲笑道,“哟,被人下毒了?”
“五妹何必明知故问?”夏池洛沉着脸道,“这梨溶院落不正是你的手笔吗?”
“你少门缝里里看人——将人看扁了。你自己背信弃义,便觉得全天下都是与你一样阴险的无耻小人?”夏月言冷笑道,“本姑娘纵使再离经叛道,行事也绝不是这样没着落。照我说,这毒指不定就是夏大公子关怀天下女子的悲悯心种下的因果,从此以后不能凡有女子近身,你便浑身疼痛难耐。而且此毒难解,剂量全凭制毒之人的心情,便是长姐在此,也要费好些功夫才能制出解药。”夏月言心情畅快,笑道,“那妹妹我就祝兄长早点解毒成功咯!”
看着夏月言上楼,再想想她方才那番话,夏池洛心里起疑:难道给自己下毒的人真不是她?若是这毒连长姐都不能轻易解了,那么独孤牧信给的解药到底可不可以解毒呢?毕竟独孤家与夏家的关系——
花姝才出门,就察觉到有人跟随。本以为是唐家的探子,但当她假意拿出梳妆镜瞧时,却瞧见后面跟着的是独孤牧信。
御剑来到城外,花姝跳下剑到了一处小径,拐进密林,独孤牧信怕把人跟丢,忙追进去,却被花姝逮个正着。
“独孤将军跟了我一路,还没跟够吗?”花姝的羽生剑不偏不倚地抵住独孤牧信的心口。
独孤牧信道:“你既然发现了,不妨直说。你鬼鬼祟祟地出来,可是又——”
“又如何?”花姝轻蔑一笑,“又想叛主求荣、不择手段?”
“当初你背弃旧主转投武神殿。”独孤牧信没有否认,道,“为了稳妥起见,我不得不防!”
“呵呵!”花姝收了剑,拿出盖有秦休印章的休假奏疏丢给独孤牧信,“睁大你的眼给我看看清楚!”花姝委屈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奸邪女子,只有你是正人君子!也对,你们这些出身高贵、养尊处优的人,哪里需要去考虑我们这些出身寒微、一无所有的人是需要何等艰难才能为自己谋一个前程,要受尽多少委屈才能勉强跟你们平起平坐!但是就因为你有祖辈的功勋庇荫,你便可以随意抹黑我吗?就因为我有不光彩的过去,你就断定我现在甚至以后也不是光彩的吗?”
“我——”独孤牧信想要解释,却又发觉自己无可辩驳。
“事情缘由都在这里面,你若不信自可去找殿主印证。”花姝吼道,“别再跟着我了!”
独孤牧信一时有些愣,握着手里的折子无所适从。花姝已经御剑离开,这回独孤牧信没有再追,正要转身折返回去,就听得一道清亮动人的声音感叹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痴儿!痴儿啊!”
“孟兄!”独孤牧信惊喜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吹雪城了!”
“本是要回去的,这不刚出门便遇见红颜暴怒。”那人从暗处现身,披着一身狐裘披风,戴着绒帽,手里还拎着两坛佳酿,“既然都出来了,不如陪我喝两杯!”
“我——”独孤牧信还要以明日有事不能饮酒推脱,那人已经拉着他往路边短亭去了。
“放心,你用杯我用碗。”那人笑道,“不耽误你明日的事。”
两人在亭内对饮,独孤牧信端坐,举杯对那人道,“多谢孟兄慷慨赐药,在下先干为敬!”
“好说好说。”那男子斜躺着,直接拿起酒坛灌下一大口酒,问道,“你家不是素来与夏家不对付吗?独孤兄竟肯为夏大公子向我求药,这胸襟气度,孟某很是佩服。”
“不瞒孟兄,求药之事,确有在下的私心。”独孤牧信苦笑道,“我自幼恋慕夏家六小姐,奈何我们两家宿怨未消。如今我所能为她做的,也不过是暗中帮衬一二。”
“原来如此!”那姓孟的若有所思,感慨道,“情之一字,何其磨人。便是求不得,也胜过得复失。”
独孤牧信知道触起了他的伤心事,便忙转圜道:“不说这些了,我再敬孟兄一杯!”
“好,干!”
夏府,青萝院。
“母亲真是狠心!竟为了个婢女便当真罚我跪了好几日!”夏惊鸿被人扶进屋后整个人都黑了一圈,她双膝疼痛难耐,只能卧床静养。
商绿竹亲自拿了药来,“鸿儿,娘来看你了。”
“哼!”夏惊鸿不满道,“女儿哪敢劳母亲大人看望!只求母亲大人责罚再狠些,直接教女儿残了废了死了才好。”
“好了好了,娘那日气狠了,罚你罚得重了。”商绿竹在她床边坐下,温言道,“娘错了,你别与娘怄气了好不好?”
夏惊鸿不言语,只撅着嘴躺在床上。
“让娘看看!”商绿竹揭开被子,剪开裤子膝盖四周的料子,见到血肉模糊地粘着布料的伤,自然也是心疼,她轻轻地用竹镊子小心翼翼地为夏惊鸿撕下伤口上的碎步,语重心长地道,“鸿儿,你是娘的亲闺女,娘怎么可能因为你与那丫头的几句口角就如此待你。娘那日只是气你,气你——”商绿竹顿了顿,才接着道,“气你口不择言!你可知你这样莽撞冲动,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娘,我错了!”夏惊鸿道,“其实好些时候女儿自己说完这种话也后悔了,这几天女儿也反省了,女儿不该如此刻薄。女儿是夏家嫡女,也不缺天赋,兄弟姐妹们都如此优秀,父亲又不喜我,女儿作为娘亲的骄傲,自当有同等的气度。娘你放心,女儿日后一定三思而言,不给娘你丢脸。”
“好!好!”商绿竹含泪道,“鸿儿,你的一生还很漫长,你不必考虑这么多。娘希望你明白,什么出身、期望都不重要,你只要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勤恳踏实,努力上进,好好沉下心来钻研,以你的天赋,在炼器之道上定有进益。你也大了,待你学有所成,便为自己觅个真心实意待你好的夫婿,届时娘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什么出身、才学、容貌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实心实意、一心一意地待你好。”
“阿娘,你真好!”夏惊鸿冲商绿竹娇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择婿诸多苛求。你果然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阿娘了!”
“傻孩子!”商绿竹笑着给她疗伤,忽然感慨道,“娘此生遇人不淑,只盼你幸福快乐,不要像娘这般过着看似光鲜实则寒凉的生活。”
闻言,夏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