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郎（十一）
眼下案件似乎进入了一个困境，可越是叫人迷惑，越说明此处有凶手设计的痕迹，越霁心境反倒愈发镇定：“你还记得检查莫志房间的时间么？” 侍女略想了想：“应当是丑时初，奴婢刚从小姐的房里添了药出来，听见外面有打更声，一慢三快，正是四更天。奴婢记起夫人的叮嘱，因此先去老爷房门检查过了，才继续巡查其他地方。” 也许当时凶手正藏在屋中，越霁想了想，转身打开衣柜，想检查柜中是否能让凶手躲避。 可惜衣柜中堆积了大量杂物，若非莫志自行取出一部分衣服，单凭剩余的狭小空间，即便是妞妞也难以塞进去。 越霁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问道：“莫志的衣服都放在这个柜子里？” 齐桑沉重地点了点头：“是，我们成亲时的喜服，也收在这柜中最底下，不知那凶手是如何找到的……” 她说话声音愈来愈低，似乎还坚信着此案只有鬼怪才能做到，越霖打量她几眼，忽然问道：“哪些人知道你将喜服收在柜子里？” 齐桑愣了愣，有些莫名地道：“莫府家仆应该都知道的罢，民妇并未遮掩过此事。” 既然知道此事之人众多，凶手要找到喜服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为何凶手执意给卫章和莫志换上喜服，越霁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打算出了莫府再叫人查证。 越霖见喜服上不易问出端倪，柜中亦不能藏人，因又问道：“这几日里，莫府有没有将箱笼柜子一类的物件带进来？” 一旁的侍女眼睛一亮，连忙点了头：“飞玉阁王家的少夫人带了一箱子给妞妞的玩具。” 本在翻看衣柜的越霁霎时一顿，她胸口猛地一喘，眼底闪过强烈的担忧，又在须臾间，强自将所有不应出现的情绪压了下去，缓缓起身转过来。 越霖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目光沉沉地看着越霁，两人对视一瞬，她定下心神，紧抿着唇，对越霖浅浅点头。 齐桑有些不悦地瞥了侍女一眼，轻声斥道：“没让你说话呢，插什么嘴。” 她在莫府的四年间，一向待人和善，极少训斥下人，侍女多年来头一遭被齐桑训诫，不可思议地怔了怔，旋即躬身道：“奴婢妄言了。” 齐桑无奈地叹气道：“我又没说罚你，你怕什么……” 那侍女被齐桑一阵严厉一阵和善的态度弄得稀里糊涂，疑惑地抬首望着夫人，齐桑又何尝不明白，她牵唇苦笑一声：“你是莫府的家仆，我以后却不是你的主子了。日后服侍老夫人，记得谨言慎行，她的性子可比我急躁多了，你若还像今日服侍我这般随意，不晓得要吃多少苦头。” 侍女这才明白齐桑苦心，往日齐桑在莫府，老夫人发火多是冲着她去，即便老夫人要责骂奴仆，齐桑亦会挺身帮他们解围。 可如今齐桑决心离开，她却无法跟随，侍女眼眶一红，声音也带了点呜咽：“夫人……” 越霖收起和缓目光，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似是诀别的主仆二人，片刻后，对齐桑淡声道：“说详细些。” 齐桑明白，越霖猜测有人趁机躲在木箱中藏进了莫府，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我和她在灵绣楼见过几次，灵绣楼是家裁缝铺子，老板娘手艺极好，虽然卖的布料大多平价，可制成的裙衫很是飘逸，价格亦相当公道，像我这般家境的夫人小姐都爱去他们家……” 她见越霖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话题，连忙转了话风：“民妇去灵绣楼时都带着妞妞，王夫人成亲了两三年，尚未生育，见到妞妞奶声奶气地要她抱，便爱得不行。她后来入府找过民妇两次，都是为了陪妞妞玩。昨日也是来找妞妞，陪她玩了半个时辰，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越霖沉了沉眸子：“王夫人通常带几个人来？” “她只带一个丫鬟，昨日莫志在家，帮着将一箱子给妞妞的玩具抬进府里，空箱子也是他帮着抬出去的，”齐桑不假思索地道来，言语中还颇有些感念，“来莫府的多是找他们莫家母子，极少有体贴妞妞的，因此民妇对她印象比旁人深些。” 齐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越霖神色，见他一言不发，迟疑着解释道：“将军可是猜测王夫人藏了人在莫府？其实她们主仆两人就在民妇面前呆着，寻不到机会藏起来的。” 她一边说自己同王夫人交往不深，却又一边急切地替王夫人洗脱了嫌疑，越霖若有所思地瞥了齐桑一眼。 齐桑从始至终没有为莫志之死流过一滴泪，现下站在他被杀害的屋中，面上有并无哀恸，只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害怕，仅是因为自己偶然发现了莫志的鬼情人。 她此番表现，或许会惹得莫老夫人不快，却也合乎情理，越霖颌首道：“收拾行李罢，出了莫府，先去永宁坊指证莫志到过的宅院后，再回京兆府。” 齐桑恭顺地应了一声“是”，想到自己要脱离这个如同炼狱一般的点，双眸总算微微带了点喜悦，连忙退了下去。 他们回了正堂等齐桑，不多时，见到齐桑麻利地带着两个小包裹出了来，越霁秀眉一扬，齐桑便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民妇只带了出嫁前带来的东西，娘家贫寒，四五年了，也就买这些点小东西。” 越霖往她怀中看了一眼，蹙眉道：“你的嫁妆呢？” 齐桑从青梅怀中接过女儿，惨笑道：“妞妞身子不好，嫁妆都当了银钱，给她买药吃了。” 越霖往日看莫志做事老实心细，从未出过纰漏，才会动了提拔之心。如今发现莫家对齐桑母女磋磨至极，连亲生骨肉生病，莫志也不愿出钱医治，以至于逼得妻子当掉所有嫁妆，他有些叹为观止地冷笑一声。 莫老夫人被他吓得一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努力地在越霖面前降低了存在感，连金麟卫陪着齐桑和妞妞出府，亦拼命咬着唇，一声也不敢啃。 越霖却懒得同老夫人计较，只吩咐茱萸道：“你留在此处，将莫府的家仆全盘查一遍，也许有人无意让外人知晓莫志殴打妻子，自己还并未察觉，你仔细些，不能有疏漏。” 又留了几人听候发落，他大步迈出了莫府，越霁走在他身后，要踏出正堂时，骤然记起什么似的，回身对莫老夫人笑道。 “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