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七)
只不过目光沉沉,便叫赵寒山这个毛头小子胆战心惊一下,吞了吞喉间津液,深吸口气,才敢开口说话。
赵寒山缓缓想了片刻,事情已经过去快半年,早就该模糊了,只是因为女鬼之说太骇人,他因祸得福,将这两桩案子记清楚了些。
“我记得发现马季尸首那天,天气燥热得紧。我被划到归义坊巡街时,挺高兴的,因为归义坊有条桃花溪,沿溪边巡街到底凉爽些。”
既然越霖叫他事无巨细说清楚,他就连自己的心理也回忆着讲了出来。
“可当我一走到长乐街时,就发现不对劲。长乐街的生意,向来是黄昏时最好,那天清晨却有许多人聚集。我便喝令人群给我让道,走近才发现,马季就这么瞪大双眼,腰部下全是血迹,早已经没了呼吸。”
“我立即叫一个兄弟回京兆府通知向大人,其余人等留下,先是驱散人群,而后将马季尸首围起来。他死在闻香楼的后街,巷子极窄,光线也不好,日光照不进来,我找闻香楼的龟公借了蜡烛,才看清周围。”
案牍记载,捕快当天没发现任何凶手遗留痕迹,越霁因而吩咐道:“那天你看到的东西,不限是否与凶手有关,你记得的,都说来听听。”
赵寒山闭上眼,接着回忆:“有很多杂七杂八的脚印,围着马季打转,应当是后来看热闹的姑娘和龟公留下的。但马季的血痕上也有一个脚印,是闻香楼厨子。泔水车清早在后巷来收,他清早就等在那,没点灯,一脚踩到马季身边的血痕上,觉得滑腻腻,忙掉转头回去拿灯,才发现自己踩到了血。”
越霁记得案牍上写过,马季的伤为生前伤痕,因而血迹最多。任申和苏苇一样,都是咽了气,才被割伤,因此只是有团状血迹,却并不算多。
凶手行凶离开时,竟然还记得避开血迹,看来此人作案时,比她想象中更沉着。
可马季死前受伤,又被割了十几刀,理应有挣扎或惨叫才对,她眉心微蹙:“闻香楼就无人听到过马季呼叫?”
赵寒山摇了摇头,他还没李四年那般镇定,脸皮微红,小声道:“闻香楼夜里生意正好呢,他们家又便宜,农夫走卒爱去,夜里闹得声音不知道多大。”
越霁点了点头:“这倒也是。除了脚印,你可有发现别的?”
赵寒山思忖片刻:“没了,那天看热闹的人太多,脚印布满了暗巷,把青苔踩得乱七八糟,泔水车的车轱辘印都寻不着了。不过马季身上倒是有件东西,叫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