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神坛
- 第二日,杭昭准时抵达剧院。 她没有化妆,连出门都只是披了件舒适的外套,口罩和帽子一应俱全,生怕被路人认出来,反倒给宗言峥添了麻烦。 剧院外,巨幅宣传海报立于前。 杭昭一时好奇,混入剧迷堆里,探头看了几眼海报,略显嘈杂的讨论声零零碎碎地传入她耳中: “真奇怪,这阮鸢年年都扮薛宝钗,怎么这回演了回林黛玉。” “那又如何,一个苦果一个无果,回回演也回回遗憾收场。” … 杭昭只从宗丞的嘴里听说过这位小美女,从未见过。 她缓缓抬起眸,视线落在那位美人上。 桃花似的旦妆,粉墨浓酽勾勒佳人明眸,粉衫水袖半遮面,亦无悲亦无喜,更像二月江南落雨,明知春来,可雨雾中的寒意犹存,她便是那样的,温婉却又清冷。 杭昭鲜少会咬文嚼字,偏偏见阮鸢时,她脑海中想到了小时候在宗园廊亭边无意中听到的一句戏词——从此不敢看观音。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美人,让规矩了半生的宗言峥愿意丢浮名、弃虚利。 而宗言峥说,他想效仿杭声隐。 或许吧,一个越,一个粤。 她那位冷静果决的父亲,在当年,也为名动夜港的美人离经叛道了一次。 在杭昭走神之际,宗言峥悄无声息地靠近,温声唤了杭昭的名字,才将她的思绪拽回现实。 杭昭不是个喜欢听戏的,仅仅过了几分钟,她就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靠在红色椅背上昏昏欲睡,等醒时戏已过半。 她眯着眼捶了捶酸胀的肩膀,瞟了眼舞台,屁股有点麻了,有点绝望道:“还没结束吗?” 宗言峥轻声回应:“快了。” 可是他的眼眸中神色黯淡,痴痴地望着舞台上的阮鸢,这一出名为《葬花吟》。 杭昭心累地叹了口气,这一回去见到宗丞,高低得让他给她磕两个头。 忽而,杭昭撇到了宗言峥腿边的一幅画,有些惊奇道:“这画是哪儿来的,刚刚明明还没有?” 杭昭伸手去拿,发现是用水墨画得一朵花,她横竖看了眼,不懂就问:“这是什么花?” 宗言峥:“她托人送来的,是凌霄花。” “啥意思?”杭昭脱口而出,不等宗言峥回答,她果断掏出手机:“算了,我自己搜,你们文化人谈恋爱可真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个双宿双飞的含——” 待看清手机上弹出的一首诗,杭昭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一瞬间,杭昭懂了阮鸢的用意。 唱林黛玉,是想告诉宗言峥,他们没结果。 送凌霄花,是想告诉宗言峥,到此为止吧。 “言峥哥,你算错了一点。”杭昭轻叹一声,惋惜道:“你不是杭声隐,她也不是孟昭。” 向往自由的纸鸢,宁愿折了竹骨,也不会甘心做一只京雀。 - 杭昭是在戏结束后立马逃出来的,恰好宗丞在附近网吧,她就过去找他,见面的第一句就是:“你可以洗洗睡下岗了,我觉得你哥不一定会走了。” 宗丞立马摘了耳机,窃喜道:“真的假的?!” 杭昭该怎么形容宗言峥追到后台的背影呢。 她绞尽脑汁,把贫瘠的语库颠来倒去,最后只说了句:“你哥被甩时,我就在现场。” 宗丞也觉得不可思议。 瞧瞧,谪仙一般的人,自此,堕神坛了。 “那我现在打电话给我妈,一激动,立马从医院蹦回来。” 杭昭见宗丞掏手机,关切道:“啊?宗姨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