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之心
白匀坐到了卞宁宁对面,说道:“青竹姑娘有事直说便是。姚夫人一事上帮不上忙,若是有其他在下能做的,也不枉九王爷一番相邀。” 这话说得诚挚,卞宁宁先道了声谢,而后说道:“听九王爷说,白公子的医术十分了得,也不仅仅是在治疗疯症一事上,那若是我给白公子一副药剂,你可能验出它是如何研制的?” 此事在方才见到沈寒山之时,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虽说沈寒山此前说已找人验过,但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不亲自试一试,便决不肯善罢甘休。 白匀犹豫了片刻,回答道:“那便要看是什么药以及这药的研制方法了。有些大夫为了保住自己的独门秘方,会在药剂中加一些改变药物本身气味的材料,但不改变药性。若是如此,便很难验出了。” 卞宁宁在此事上是外行,药理一类的她不曾学过,可谓一窍不通。听白匀说完,她也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白匀见她有些沮丧,便说道:“不论如何,你倒是可以把药给我,我总要试一试才知。” 卞宁宁长叹一口气,无力的笑了笑。 药?她连药长什么样子都不曾见过。 “那便等我先取到药了,再来劳烦白公子吧。” 白匀颔首应下,卞宁宁也不再多留,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回房之后,沐浴一番,换了身鹅黄色常服坐在院中,看着渐渐升起的那轮玉盘出神。 坐了半晌,她却又突然站起身,抬头往四下看了看。 茫茫夜色,寂静无声。院中除了摇摇烛火,便只剩惨淡的月色。 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雁之?” 话音刚落,就听房檐之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而后便是一道黑影利落迅速地出现在了院中,跪在了她的脚边。 雁之动作之快,卞宁宁根本瞧不清他是从何处来的,不过瞬息之间,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前些日子雁之受了伤,一直留在城外别院休养。后来她们来了遥州城,她也问过雁之的情况,但卞亦枫却说雁之醒来后就自行离开了别院,不知去向。 雁之本就是训练有素的隐卫,不习惯出现在人前,行事生活都在暗处,因而她也没有再迫问。 而雁之此前一直按沈寒山的吩咐暗中保护她,所以今夜不过试着唤了一声,竟当真将他召了来。 雁之跪了半晌没听见她说话,便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快吓着卞宁宁了,于是告罪道:“郡主恕罪,属下……” “不必道歉,你何错之有?”卞宁宁打断他的话,笑着说道。 “多谢郡主。郡主此番召我,可是有事要吩咐?”雁之依旧垂着头,恭敬地问道。 虽说此前沈寒山吩咐他暗中保护卞宁宁,可在莲经寺时,他就已经露过面了,因而如今也不扭捏,当即现了身,只想着能满足郡主所需,也是好的。 卞宁宁想让他起来,却又怕他早已习惯如此,自己强行要求,反倒让他局促,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任他跪着,自己却走到廊下,坐在了石阶上。 “你的伤可好了?”她问道。 雁之怔了一瞬,没想到卞宁宁会关心他的伤势,规矩十足地回答道:“多谢郡主挂心,属下的伤已好了。” 卞宁宁看着他撑在地上的手,点点头,面上依旧挂着笑意:“那便好。” “今夜召你来,有两桩事。” 雁之这才抬头看她:“郡主吩咐便是。” 他如今的任务便是保护郡主,帮郡主办事,只要是郡主的吩咐,他自然都会应下。 “第一件,是要你帮我去绑一个人来。” 卞宁宁双手放在膝头,指尖轻轻敲打着双腿,让人恍觉她说得不是要绑人的坏事,而是帮人的善事。 “何人?”雁之问道。 “西城方府,一个婢女。但我不晓得那婢女的名字,只能给你画像。其余的,你得自己想办法,将她带来见我。” “是。”雁之毫不犹豫地应下。 卞宁宁站起身回了屋子,片刻后,便拿着一张宣纸走了出来,上面是她凭着记忆画出来的那个婢女的模样。 雁之接了过去,看了一眼,便仔仔细细叠了起来,揣到了怀中。 “那第二件事是?”他继续问道。 卞宁宁坐回到石阶上,看着雁之恭顺的模样,却是默了片刻。 正当雁之疑惑之时,就听卞宁宁轻声说道:“第二件事,是要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拿到瘴毒的解药?” 雁之垂着头,看不见神色,却并未立即回答,几息过后,才听他说道:“郡主说笑了,瘴毒无药可解。” “雁之,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自然知道瘴毒无药可解,却有能在毒发之时,抑制疼痛的药。” 卞宁宁声音轻微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这几日她也想得明白,既然瘴毒是天下尽知的无药可解,她便也不去钻这个死胡同了。但是,她一定要拿到郝盛远手中的药方。 而雁之却只是沉默。 “雁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你只需告诉我,那药方是否在太师府中,其他的,我自会打算。” 卞宁宁见他不答,便又说道。 可雁之却赶忙摇头:“郡主,属下绝非此意,也绝不会让郡主涉险。” 这意思便是,不会告诉卞宁宁这药方究竟该如何拿到了。 她看着雁之,雁之却垂头不看她。她心叹一口气,猜到雁之如今这番模样是为何了。 雁之虽说当年是父王的人,可他已跟随沈寒山许多年,这份衷心溢于言表。沈寒山不会让她去涉险,倘若雁之告诉了她,她若出了事,这份罪责便会落到雁之头上。她都明白。 而且,雁之应当也是真心不想她出事。 “若我们都不救他,他会被生生疼死的。”卞宁宁不再看雁之,只站起身朝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