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留
但是她不想等,她有很多事要做。
于是就在血腥味浓重的太和殿前,那边甲士清扫战场,这边大家首先敲定了职位,然后正式开始商量政事。比如登基大典,比如吴泠决定改嫁给郑远,最紧要的是对北方用兵。
一切按照计划,封锁消息,要打北方诸部一个措手不及,消息肯定封不了多久,所以一切一定要快,尽力抢占先机。
就像是刚刚进新班级的学生,没有摸透环境规则,都比较积极宽和,此时所有人目标统一、一致对外,在血腥味里、无头尸首或无身头颅边集思广益,最后敲定吴鸿、郑远等人分别带兵北上,讨伐北方诸部落。
还有一个好处,等一统北方之后,再要质疑吴泠以女子之身为帝,就太晚了。不过,这也只是当面不会质疑,理论上不会质疑,至于背后,如今也还说不准。
这一日,京都宫变,各地也开始扫清满蒙势力,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与此同时,征调兵马北上,吴泠与朝臣们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既要保证前线军需,又要镇压内部动乱。
吴泠决意将登基大典和大婚礼一起办,少办一件是一件,主要是每一件都很费钱,她觉得很没必要,有这些银子,不如花在刀刃上。
她坐在龙椅上,俯视跪拜的朝臣,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豪气,她看着投射进殿内的阳光,对自己说,她会让太阳照到的地方都有大明的疆土。
她知道按照主神世界给的身份,她走的应该是亡国公主与现任皇帝的爱情故事,历尽辛苦终是团圆,但她不愿意乞求算计别人的感情,也不愿意把成败系在虚无缥缈的爱情上。
帝王之爱,又没说是哪个帝王。
这世上,还有比自己爱自己更保险的吗?自己做帝王,它不香吗?
而在此之外,她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焦虑和压力,既然身为天下之主,那么改善民生就是她的责任,如果做不到,就是她失职,肩负如此重任,如何能不兢兢业业、呕心沥血?
吴泠带人仔细核算国库库存,合上账本的那一刻,她真诚地感谢了劳模雍正帝十三载的刻苦奋斗,即便乾隆登基十五年后的今天,国库数目依然可观,可以说,为征讨蒙古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功臣啊!
这样她自己人挣的钱就可以干别的了。
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吴泠把能用的人手全部都派去了合适的地方,在进忠说要走的时候,吴泠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他们原本就是因利而聚,他要走,有什么奇怪的?她更多的是担心他会把他们之间的私事说出去。
而同时,她又为她这种想法感觉到羞愧,她认为人是恶的,却不由得为她认为人是恶的而愧疚。
她感觉到不安,却又想,进忠对她实在仁至义尽,她应该遵守承诺,既然他要走,那就让他走。
进忠跪在地上,这次他没有自称奴才,而是说:“臣拜别陛下,愿陛下保重身体。”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他知道他可以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如果能达到目的,他甚至可以是一个阴邪的小人,并且毫无心理负担。
他从没想过,他进忠居然有一天愿意拼上性命,不求回报的对待一个人。
然而,爱,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丝毫快乐,反而给他带去了无穷的痛苦和仇恨,那个拥抱让他清晰的意识到,他完了,他这一生最想得到的,注定是得不到了。
他竭力的去接受现实,用他可以得到的权力财富来安慰自己,可他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却惊闻吴泠要改嫁他人了。
纵然他不敢奢求,却还是忍不住妄念,也许她看着他这么多年提着脑袋为她做事的份上,对他总该有些不同的,他一片真心,难道就是如此吗?那天夜里……都是假的吗?
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爱而不得,恨又不舍,自卑自怜自苦自恨,他觉得自己真的忍到极限,扭曲得要发疯了。
那就走吧,离开吧,离开这个伤心纠结的地方。
还是做小人快乐,去他妈的爱情!
进忠往日离开都是依依不舍的,今日转身格外利落潇洒。
吴泠的不安随着进忠的离去愈演愈烈,她不得不给自己安排更多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把这件事忘记。
真是多亏了雍正帝攒下来的家当,也多亏了安插的人手,毒死了北方各部主要领导人,令北方各部的决策机构瘫痪了一会,再加上吴泠不惜财力,两年间就扫平了北方。
郑远等人班师回朝之后,吴泠与郑远成婚,朝上的文臣一直为没有举办的登基大典进言,说少了大典,总归不圆满,如今吴泠的耳根子可算是清净了。
随之而来的是下一个大考验,吴泠能明显感觉到郑远身上那种进取的意气。
也是,虽说现在人人都叫他大将军,可他人在中央,实际并不掌兵,这不过是尊称罢了,他知道很多人在背后取笑他为“皇后”。
堂堂七尺男儿,既然已经走到了龙椅边,摸到了扶手,尤其龙椅上还是一个柔弱女子,叫他如何能安心臣服?
吴泠完全能理解郑远的心情,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默不作声,如今敌我未明,对方也没有错处,还是按兵不动得好。
她说过,要发展,即使再稳,都不可能没有动作,已经八十一岁却依然耳聪目明的张廷玉就给她提过醒,这些小报告被她全部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