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

一天是要失去的。

吴泠听得思想发散，心灰意懒，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读完《离骚》已经潸然泪下。

钱三一看看吴泠，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雪白面容上的泪珠折射出灿烂华光，他呼吸一停，流连一瞬强制把目光落在林妙妙身上，不敢再去看她：“怎么了，今天怎么都这么真情实感？”

林妙妙先替吴泠说话：“吴泠每一次播音都是带着真情实感的。”又黯然道：“广播站之于我，就如同百草园之于少年鲁迅，我承认我进广播站的初衷不那么端正，但是什么事也抵不过日久生情，一想到这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播音了，我还是挺难过的。”

吴泠真是看不懂林妙妙，既然明知不能出错，自己也舍不得，又怎么敢知法犯法，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也许幸福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就是这样的吧，做事总是不需要考虑后果。她收拾了稿子给钱三一使了个眼色就出去了，钱三一出来，吴泠和她商量给林妙妙求情。

这是第一次吴泠找钱三一帮忙，钱三一同意了。

站长说这算是重大违纪，林妙妙当着全体广播站成员的面作了检讨才算完。

出来的时候，林妙妙说：“最近广播站出了两次失误，上次的就不提了，这次我负全责没得说，邓小琪是我带进来的，她的错误就是我的错误。吴泠是我好姐们，她给我求情在我意料之中，但是钱三一，我没想到你也会来，我发现你这人还是很讲义气的，我向你们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钱三一刺她：“你能意识到这两次失误都是因为你这点非常好，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你真以为我愿意去给你求情啊？那是因为吴泠让我去，我是看我对手的面子。”

林妙妙：“你说谁自作多情？”

吴泠也问：“怎么就对手了？”

钱三一这时拽拽地问：“虽然求情非我所愿，但我帮了忙是真的，我有个问题要问。”他对盯着他的两个人问道：“雄孔雀开屏，需要多少热量，通过哪些肌肉？”

林妙妙立刻找到场子，兴奋得手舞足蹈，还击：“你去问雄孔雀去呀，我又不开屏，我怎么知道？那么壮观的炸毛，我想应该很累吧。”

吴泠在林妙妙说话之间也想好了措辞，“就是，谁开屏你问谁去呀。”她盯着钱三一的眼睛：“你真不知道？装得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意味深长又斩钉截铁地说：“你扪心自问，自问！”然后和林妙妙一起笑着走了，把钱三一甩在身后。

终于刺到钱三一的林妙妙春风得意，期中考试也考得不错，不同于高一家长会的忐忑沮丧、不安害怕，这次家长会，林妙妙兴奋地拉着母亲王胜男的手来到张贴在黑板上的成绩单前。

语文一百二十四，数学八十七，英语一百一十五，政治八十七，历史八十九，地理八十八，总分五百九十整，排名第八。

王胜男喜上眉梢，轻声叹道：“天哪。”

正在和家长们说话的唐元明转过身来：“妙妙这次数学发挥得还算稳定，历史和政治考进全班前十，语文全班第二，而且卷面字迹工整、赏心悦目，如果她能保持这个势头啊，高考上一本完全没有问题。”

周围的家长听了，纷纷让王胜男透露孩子成绩提高的诀窍。

王胜男心底里乐开了花，面上矜持着，笑着说：“我觉得最主要是兴趣，以前分班的时候，我想让她学理，她想学文，我觉得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林妙妙也充分讲述了自己从前在理科班的悲惨过往，附和了王胜男的话。

自己孩子考得不错，王胜男也有闲情逸致看别人家孩子的成绩，尤其是那几个超过自己孩子的孩子的成绩。

第一名，吴泠。

王胜男心想，果然又是她，高一家长会上因为吴泠家长没来，她又去得早，因此看过吴泠的试卷，那得分率、那堪比打印机一样的字迹，给王胜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看下去，语文一百四十三，数学一百五，英语一百四十六，政治九十八，历史九十八，地理八十九，总分七百二十四分，比第二名六百一十四高了整整一百一十分。

刚才觉得自己女儿考得不错的王胜男瞬间又不满足了，自己女儿又不笨，再加把劲够一够全班前五前三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林妙妙和王胜男母女十几年，一下子就从母上大人的脸上窥出几分天机，想想进步奖，赶紧说：“妈，你别看吴泠，她的成绩不具备参考价值，你从第二开始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