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缘
房呢还是?”
“不用,我找人,周少在哪儿?”
她抬手打断那人的话,随即摘下墨镜,待那人报出个包间号,才又戴上墨镜朝里走。
混杂的酒吧,打碟岁数不大,放着燥人的歌,舞池里的身影随着音乐晃动,都市丽人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周哲钦包的包厢太靠里,来往的人都从这儿过,以至于一路过来,她碰到不少酒鬼,好在她练过不算吃亏,几下就将人撂倒。
昏暗的包房内,周哲钦独坐在靠墙的位置,两指夹着酒杯,看着有些惆怅,他心情算不得好,周遭的姑娘试图搭讪,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哟,顾缘你咋来了?”
离门最近的男生一眼就看见了她,招呼着她坐下。
顾缘推门而入时,他们玩得正嗨,此刻倒是安静地望向她。扫视了一圈,角落里那人正抽着烟,微弱的火芯一闪一闪的。
“哲钦哥,我错了!”顾缘哭着音哀嚎,屁溜儿跑他跟前。想起下午的社死现场,她简直尬得能扣脚。
细碎的刘海遮了少年的眼,他吸了几口烟,方抬起眼眸。唇角勾着笑意,他打趣道:“胆儿肥了啊顾缘,还敢偷拍老子,嗳,老子什么时候泡了你,我怎么不知道。”
“哲钦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您就放过我吧,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千万别把手机给我哥,求求你了~”顾缘撒着娇,顺势蹲坐他膝前。
少年弯着好看的唇睨她,“也不是不可以,”
他顿了顿,掏出兜里的学生证递给顾缘,“但,老子要她。”
顾缘记不清少年后来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她‘出卖’了鹿钦原——的电话号码。
*
时间过得太久,记忆里少年鲜活的模样逐渐淡出。
有许多人在她微博下留言:您还记得他曾经的模样么?
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周哲钦那样肆意张扬的少年,意气风发让人沉沦,她怎会忘记。
二〇二二年十二月,鹿钦原出席了他的葬礼,以妻子的身份。
到场的多是学生时期的至交好友,还有些人是周哲钦工作上的伙伴。
顾缘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哭红了眼,飞奔过来给她一个深拥。
人头抵鹿钦原肩颈,一个劲儿的哭,她说着气话:“阿原,要早知道他那么短命,我就不该把你介绍给他的,害你那么年轻就成了寡妇。”
闻言,鹿钦原苦笑。
其实,她并不后悔,能遇上周哲钦已是她半身缘,她本就命硬,克死父母不说,连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现在,她的救赎,也走了。
葬礼的时间并不长,一两个小时也就结束了。
鹿钦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公寓。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木香同她撞个满怀,那是周哲钦从年少时就爱用的熏香,印象里,少年来见她时,身上总会带着香。
“周哲钦,你要是活着,就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鹿钦原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说话,好像这样做,男人会听到。
屋里的陈设还是新婚时期的模样,门窗贴着喜字,墙上挂着他俩度蜜月的照片,连花灯上都挂着彩带。
她走进卧室,目光落在床头的结婚照上,照片上的人是她和周哲钦,两人眉眼都弯成一对月牙,很美也很好看。
燕尔新婚,他俩过得比热恋时期更幸福。人们常说,男人一旦结了婚,人性格也开始转变。
她原是不信的,后来渐渐信了,因为周哲钦这男人比以往更粘更宠她。
周哲钦死的那天,天空飘着小雨,淅淅沥沥打在窗玻璃上,男人在电话那头说:“老婆,我来接你了。”
她笑着应了声‘好’。
公司的人都说,她鹿钦原找了个好老公,连雨点子都舍不得她沾。
“周哲钦,你怎么这么心狠,看我哭,都不来安慰我。”
鹿钦原躺在他俩的小窝,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咬唇望着天花板发呆,那是周哲钦为了哄她,特意为她做的金牛星空顶。
周哲钦,我眼睛肿了,快帮我敷一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