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面缘
上时而覆下,动态的美妙勾勒腔里的轮廓,绵长而有味,食髓而未蛊。
少女面色绯红,猛地将人推开,看到他沾满水渍的唇时,再藏不住心底的波涛汹涌,她惊慌失措地逃离,险些摔了跟头。
她的唇很嫩也很软,像是新鲜的草莓挂着露水,比他想象中还要甜。想起酒吧闵进插科打诨的话,少年不由弯唇。
好像,当个畜生也不错。
医院里的护士还算照顾人,鹿钦原折返来时,恰巧碰上护士帮鹿奶奶换吊瓶。那护士面容慈善,许是怕老人烦闷,先开了口,她夸鹿奶奶有个不错的孙女,又乖又能干,又说老人家不必担心,这病来得快去得快,指不定明儿就好了。
床上的老人也只是笑笑,她刚做完手术,身子疼紧,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她自己个儿的身子比谁都清楚,要真有病,怕是熬不过冬天。
医院的缴款单陆续催她,鹿钦原紧了紧手,无奈叹息,她已经向近邻借过了,诸多原因,拿到手里的钱不多。
近几日,鹿奶奶病情反复,医生给她下了通知,再不化疗就晚了。
“阿原,奶奶不想做化疗,那模样忒丑。”
床上的老人在她手心写下这句话,嗔怪地睨她。
鹿钦原抿唇,敛下难过情绪,朗声乐道:“奶奶,哪有人化疗不剃头发的,再说了,您即便是没了头发也是最漂亮的。”
“奶奶,我们化疗吧。”
鹿奶奶抬手轻摁她眉心,然后摇了摇头,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两眼。
儿孙间该有的默契依旧,鹿钦原知道,老人这是不想再提这事儿。
楼道内少年身影再无,少女撑着身蹲下,凝视他站过的地方。
周哲钦于她而言,恍若天与地,苍穹与星辰,他二人本就处在不同世界,有不一样的人生规划,那样璀璨光亮的少年,不该由暗沉无望的她来衬。
那日,少年怒意沉沉,拿猩红的眼瞪她,他向来恣意洒脱,是活在九霄云外的神明,她拿话气他,说了最不该的话。最后,少年甩袖离去,留她一人冷风颤颤。
少年猩红了眼,说着控诉的话:“鹿钦原,他们说的没错,你们好学生就他么看不起我们差生!就他么薄情寡义!”
那时恰逢黄昏,余晖将影拉长,看着少年渐远,那双杏眼染上氤氲,湿漉得好看。
后来男人偷偷问她,他走时可后悔?
鹿钦原想了想,如实说,他转身离开那刻,她是悔的。
东拼西凑的,能借的人也都问了遍,终于凑到了三万块,鹿北夫妇口头上说了没钱,但还是汇了些钱来,电话里鹿父说,过几日他与李芸要回来趟。
若说以前,她自是欢喜,可如今,她只是圈养在鹿家的累赘,鹿北夫妇回来,她该如何对待?
拿着钱,鹿钦原来到缴费窗口,报出鹿奶奶的姓名以及床位号。忽地,那人探出头来讶然道:“你们已经绞过费了呀。”
“什么?”她迟疑地看向那人,不确信地问:“您确定么?普通区C栋208号房146号床,鹿思汇女士?”
那人挑眉神色不爽,抬眼望去,眼前的小姑娘属实好看,又乖又甜,那人软下声音:“这上面显示你们你们在住院当天就把费用缴清了,这还差了几个月才能出院呢,不着急的姑娘,多出来的费用本院会退的。”
余光映衬转角的阶梯,忽明忽暗的光影打在地上,滤掉细碎的斑点。她忽想起,那日少年匆匆跑开,留下句“买饭”的话,原来,他偷摸着把费也缴了。
十月的秋,寒意重重,流行感冒兴于人群,医院里多是挂点滴的病人,人来人往从未驻足的安全通道里,瘦弱的小姑娘在那儿缩成一团,离得近些,会听见少女稀碎的啜泣,微弱且急促。
新纪私高即将迎来第一次期中模考,听说此次成绩将作为文理分科的依据,全校师生再次陷入紧张的气氛。鹿钦原所在的班级亦不例外,昨夜晚自习,邹老师给全班下了道死令,期中考试不合格的要请家长。
她因为鹿奶奶的事情暂缓返校,直到昨日,鹿北夫妇突然回来,老人有了照应,她自然是要返校。
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作业,她有些发愁,国庆小长假的已经补完了,可新学的知识她还没掌握。
“阿原,你作业还剩多少?”身后的人戳了戳她。鹿钦原往边上靠,让出条道来,撩起眼示意桌角那堆。
顾缘张了张嘴,目光落在那叠数学作业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有这么多!陆狗没催你?”
陆狗是顾缘给陆允深取的雅称,他两人不知有多大的仇,顾缘见了他总是分外眼红,嘴里说不出好话。
段烨推了推眼镜,从白花花的试卷里抬起头:“你以为鹿钦原是你,还需要陆老师手把手教?”
顾缘似是想到什么,小脸刷的涨红,她气鼓鼓地捏拳猛捶人背上,段烨闷哼一声,咬咬牙算是忍下这口气。
话锋一转,顾缘又说起了周哲钦,她说,他好几天没来学校,听说,是被家里人喊了回去,可能要出国留学。
少女停下写字的手,笔尖顿在平面关系这题。
她垂下眼眸,盯着练习册上的两个平行平面,勾着苦涩的笑,原本就是毫不相干的平行关系,哪里来的那么多相交命运。
那段时间,新纪私高的人都在传,高一十二班的周校霸甩了高一三班的鹿钦原,一个是痞帅的富家少爷,一个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二人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即便有了关系也只是暂时的。
偶有不识趣的人会来追着鹿钦原问,你俩真分了?
少女也只是淡淡道: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
她本就长得清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人,论谁看了不迷糊,久而久之,新纪私高的学生也就信了那句话。
周哲钦身边的兄弟也挺八卦,这话不知怎得传他耳里,闵进偷摸着问他真不真,少年倒是恣意洒脱的说,老子就没和她谈。
高二十二班离三班挺远,最初闵进还会拽着周哲钦经过高二三班,少年慵懒抬眼,漫不经心地扫过三班靠后的窗台,那儿坐着个气质文雅的女生,可惜不是鹿钦原。
少年咬着烟,两手插兜,懒懒地靠在三班后门,扫视一圈后,瞳色沉了沉。
这一圈人里,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
他挥了挥手,让人把杨华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