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百年功力才将你救活。”
离司原,想来这就是水来师弟的名字了。
“三百年?”柴懿瞪着眼睛,往后挪了挪,直到险些从石头上掉下去,才看向了他,“你们不是人?”
男人自称陆英,出自妖族,不仅他不是人,就连谢河令、离司原也不算人。她救下的是云台之巅的首席弟子,也有五百一十七岁了。云台之巅身为修仙门派,门下弟子不可与他人结缘,她不仅救下了谢河令,还与其结为了夫妻,有了夫妻之实,情缘根深蒂固。谢河令一心得道飞升,眼见再过两三百年就能如愿以偿,怎会让柴懿成为拦路石?
她无亲无故,于世道更是毫无影响,杀了她是最好的办法。
“你想怎么样?”她心中对谢河令对离司原,乃至整个云台之巅当然有恨,可陆英也不是白救她的。
陆英很是满意她的通透,点点头道,“仙门素来看不起妖族,近百年更是纷争不断,若能折损仙门最看重的弟子,三百年的修为也不算白费。”陆英顿了顿,手指往她的心脏上一点,柴懿这才发现她的心没有跳动,身体也是温凉,“你若要真的活过来,还需要我去地府走一遭,取了你的生死簿,改上一笔。”
柴懿抬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扭头便道,“我能做什么?谢河令已杀了我,一旦现身,他难道不会再杀一回?”
“你若不愿,现在就会死。”陆英眼珠子转了转,幽幽道,“难道你就不想向前夫寻仇吗?”
柴懿心道,是与不是还另当别说,眼下还是你看起来更为恐怖。
陆英伸出纤细修长的手臂,柴懿顺势握住,从石头上慎重走下。他的手忽然一退,抓住柴懿的手掌,翻掌为上——掌心一凉,是一个碧绿瓷瓶。
“这是什么?”柴懿右手轻晃两下,里面像是装了药丸,只这两下,她的胸口还是剧痛无比,便扯开了衣襟去瞧,见那处止了血却并未愈合。
陆英扭头避开,咳了一声,脸上颇有些羞色,“暂时能让你变得像活人和助你成事的药。”过了片刻,许是余光见到柴懿衣裳齐整,转过头又道,“我那侄女能闻见这股异香,你只管以体香作为托词便好。”
“你只管办好这件事,之后我会去地府讨你的生死簿。”
柴懿迷茫得很,先是她那新婚夫君跑了,来了一个师弟杀她,再来一个自称妖族的陆英救下了她,此刻还有一个侄女。一夜之间,她见识到了这个世上修仙者、妖族,若要她再见到人间皇帝也不大稀奇了。
不过她还未迷茫片刻,陆英便驾云将她带到了一座山底下,临走前叫她在此地等着,等他那侄女路过,借借风上山。
她看着密林丛深的苍翠高山,并无半点人烟痕迹,反而比她家的后山还要荒芜许多,再回头时,陆英已不见了踪影。
依陆英的话,侄女名唤女纪,妖族唯一的公主,不久便会来此拜访修仙第一门派——云台之巅。说来她和女纪也有一些未见面的缘分,三月前,谢河令到了妖族之地追寻一个血煞之气的虎妖,他被妖族打伤,这才掉在了槐树村被她捡了回去。谢河令如今回到云台之巅,首席弟子重伤数月不见,云台之巅势必会将这笔账算在妖族头上,女纪便是为了请罪而来。
但陆英并未说女纪到底哪一日才来,荒山野岭,没有睡觉的地方,填饱肚子的野果也极少,若是女纪晚了十天半个月,她没等药吃完,便要先饿死了。
可别无他法,她也只能在此等着,虽寻到了一个山洞和一捧拐枣,冬日的寒冷也足以致命,偏生她不敢在山洞歇息,唯恐错过了妖族公主的尊驾,只能在原地搭了个草棚。
两日过去,柴懿终于明白为何陆英并不担忧她的生死了。她不会感觉到饿,反而吃了拐枣后浑身不适,起初她以为是误采毒果,但仔细一琢磨,她已不算活人,哪里还能吃东西?浑身冰冷,毫无温度,唯有吃了药丸,才有微薄的热意。
七日后的晌午,柴懿正在日头下晒着,便见天边飞来一座轿子,四周还有无数仆从,阵仗十足,人比县里围观斩杀淫辱妇女的犯人还要多。
不!应当是妖。
正红色的轿子镶满了金饰,中亭顶上是傲然挺立的金凤,四周用纯金雕刻各种鸟雀,端的是百鸟朝凤,点缀金箔、白玉石、流苏、珍珠,用的是金银彩绣,再辅以各种色线。再说这大小,足有两丈宽两丈长,比柴懿的一间屋子还大。
华贵无比,却是俗气,妖族公主原是喜欢这些。
流苏珠帘掀开,一只白皙嫩滑的手臂毫无衣裳遮掩,莲瓣纹金臂钏更衬得手臂滚圆修长。轿里传出一个甜如浸蜜的声音,“仙门之地何时有个凡人?”
“你又是谁?”柴懿吃了一惊,往身后看了一眼,还是壮了胆子道,“我是来找人的,不会碍你们的事。”
“能找到这里的也不是一般的凡人。”说罢,女纪朝轿旁的妖侍低语一番,那妖侍便将柴懿带入轿中。
轿中女子出乎柴懿的预料,反倒是位清丽雅气的少女,看上去就是凡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女纪抖了抖她白绸金线的衣袖,“你是来找谁的?”
说得过于轻巧难以取得信任,柴懿还想假意说上几句谎话,可不受控制从嘴里蹦了出来,“我的夫君,谢河令。”
女纪闻言一怔,端庄的身形隐约破碎,心里奇怪得很,那人可是一心求道,最忌讳有一丝尘缘牵挂,怎么会?她嘴里却说:“我与谢仙长有几分交情,你既是来找他,便同我一道上山可好?”
柴懿求之不得,又扭捏着不肯答应,低头朝轿外那奇形怪状的妖侍看去,一时被吓到,身子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