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4
祝祥茂早年开窑烧制瓦片,后来请了师傅帮助烧制一些瓷器,近几年生意也做得红火。俩儿子们在镇上照顾瓷器生意铺子。
红色大门打开,路上行人稀疏,走出来祝存兴,朝南面路尽头瞧了一眼,最后缩身回去了。再过一会儿要去铺上打理生意。
今日去铺上原本就晚了些,祝存兴寻思先去看看再回来。于是跨步就出了大门,往南面一看,终于是见到有辆马车行驶过来的行迹。
稍感喜悦,便没着急走。等马车到跟前,连忙凑上去看。
“兴儿,将存远差人先送回去,今后让厨房多做一份给送过去,照料着。”祝祥茂下车吩咐着。
祝存兴答应着继续往车子里看,祝存业这时候也下马来,怀里抱着祝小金。
一看这情况祝存兴心里咯噔一下。跟着走进院子去,唤了个下人把事情吩咐下去。张喜鹊也迎了出来。一看眼前情况几乎没站稳,被祝祥茂扶住了。
昨天还好好的孩子,这也不知是怎么地了……
祝祥茂深深叹了口气,看着炕上人事不省的孩子,张喜鹊整个人就快要支持不住了一般。
“情况不太乐观。”祝祥茂面色疲惫,在外一夜奔波,“大夫又说这孩子挺正常的,并没有查出异样,大约只是受到刺激导致精神异常,可能休息休息就好了……也可能不会好,不一定……”
张喜鹊跌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大夫怎么也说得不清不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是说人没事,还是有事呢?
再看着人好好在眼前,倒也些许安心。她遇事表面总是能这样平静,所以附近镇民多都爱找她,但没人知她内心的翻江倒海。
“这都作的什么孽,这孩子又是作了什么孽,存心不让人好……”
张喜鹊开始了碎碎念模式。这人打年轻时期就一心向佛,一生都认为一心向善能够保全家平安,此刻无法理解这种飞来横祸。
然而所有人都处在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状态里,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老大祝存兴看着这个平日里胆小怕事、心性单纯的妹妹,也不敢相信人会这样长睡不醒。
沉默了许久,这一家人兴许是决定打起精神,生活总要继续,便开始互相安慰着:“小金这孩子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作为一家之主祝祥茂想得要多一些:日子要往前,这一大家子的总不能这么消沉下去。先是一扬手冲老大、老二说:“你们该忙忙去,家业不能荒废!小金的事,一时半会儿也没没头绪,回头都打听打听什么好的大夫、医馆,再远咱都瞧去,总会好起来的。”
所有人各自去了。
“婆婆,这个兜子真好看,是给我的吗?”
“背上看看好不好看?”
屋子里一人一鬼的画面倒是很和谐。
祝小金欢快地去拿那个兜子。
手却扑了个空。在那个兜上里外晃了几个来回想起昨天的情景,明白这个兜子是不可能拿到手,更别说背。眼眶里立刻盘旋起雾气。
龚婆婆倒是了然。出去一会儿进来手里端了个乌漆漆的铜盆子往地上一放,念叨:“哎哟,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能摇晃几年呢?”手里还捏着洋火匣,说:“孩子,看婆婆的!”
祝小金则毫不怀疑,定睛看着龚婆婆要使什么奇怪招数。
只见龚婆婆拿起那个布兜,站在盆子边,把兜子投进盆里用洋火点着了,嘴一张一翕念叨了一些什么。
等盆里只剩下了灰,祝小金手里就多了那个布兜,这才惊讶地张大嘴巴。
祝小金背着兜子转了好一会儿,龚婆婆坐在炕沿上打盹了,才安静下来。小孩子大约能为一件新事物开心一天。
晌午龚婆婆家老二儿子差人送过来晌午饭,龚婆婆边吃边往火盆里丢着。一老一少在一张桌子上吃得倒是挺尽兴。
“婆婆过去看看,你要去吗?”吃完龚婆婆指着隔壁的方向问,方向是祝小金家。
祝小金瞪着眼点头。
龚婆婆晃悠进屋再出来,头上多了个帕子,她掉光了头发的头顶怕晒。然后一摆手叫小金:“走!上你家去。”
祝小金跟着。
“今天这个天气真好。”出门两步就到了祝老三家的门上。龚婆婆张嘴用没了牙的漏气声朝门里喊:“老三家的!喜鹊在吗?”
不大一会儿张喜鹊从正房迎出来:“龚婆婆,你怎么过来了?有事你稍个话过来,快进来坐!”
张喜鹊经历过昨日到现在,人看上去脸失了颜色,憔悴了不少,有人来便是强颜欢笑。
龚婆婆坐下来一脸褶子不好分辨道:“过来串个门,瞧瞧。”说着朝屋里环视了一番。
张喜鹊心里嘀咕,家里的事一般都不太敢声张。昨天至今都没顾得上平复心情,这就走漏风声也太快……
试探道:“您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有的没的,那三侄儿,怕是得将养一段日子。”
“是呐,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过会儿也过去瞧瞧。老大不小个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谁说不是呢……”张喜鹊接着下人端上来茶水,放在龚婆婆面前,稍加心安:“婆婆您喝口水,难得过来,就多坐一会儿。”
“我这老婆子腿脚不好使,平时不愿意出门,你别埋怨我不勤来,实在是走不大动,不比年轻的时候。”
“你可精神着呢,福气还在后头呢。”
张喜鹊没什么心情谈天说地,言不由衷,捡好听的说。
“昨儿碰见小金那孩子,老婆子我就喜欢孩子……怎么没见那孩子?”龚婆婆也佯装试探。
张喜鹊安了的心复又乱。
这一个镇子屁大的事儿就算捂住了,隔一段日子还是会传一圈回到耳朵里来,可这才过去一夜就不胫而走了么?
倒不是怕被人知道,只是担心万一一传十、十传百,传回来什么不好听的,都是雪上加霜更添难受。
可这档子事大概迟早也是瞒不住,张喜鹊思量一番,简单带过去一嘴:“那孩子生病躺着呢,劳婆婆您记挂了。”
龚婆婆听这语气,配合着叹了口气,没有多追问,只说:“我能看看她么?”
张喜鹊也不好说别的,带着人过去东厢房。
屋子里,孩子安静躺着,说是睡着也确实是。
龚婆婆年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