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夜未央
巍巍雪山覆盖着常年不化的积雪,山巅笼罩着雾气,从来没有凡人到达过这里。
“小姐,你又到大荒境来,被灵珑师傅知道要治你的。”
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女子,手里的篮子装满了奇异的雪莲花,倒是显得比她这个人好看了一些。
她小跑跟着前头跑出去好远的女子,奈何那女子只留给她一个萧索的背影。
前头女子似乎并没有听见身后人的话,没有任何回应。自顾自奔跑。身后人的步伐完全跟不上。
大荒境在那巍峨的昆仑山一处脚下,人界与昆仑幻境的交接处。虽然叫大荒,但此处气候乍暖,偶有灵芝生长,这个时候最为适宜。
前面的女子腿脚长,便也跑得快。追着硕大的灵芝。
这冰雪寒霜之地,雪莲、虫草遍地,灵芝倒是不常见,吸收了天地灵气而生的灵芝据说会随惊扰而随时变换生长地方,所以并不好找。
待到她快步至一颗硕大灵芝跟前,迅速一手拽出一个拎在手里炫耀。那动作一气呵成,真像是个田间拔草的农妇,很有一套功夫。
把手上的灵芝往身后人手里一丢,身后平平无奇女子不偏不倚接住,那盆满钵满的篮子几乎搁置不下。
再看前面女子长衣扎进束腰内,露出里面的白色裤腿,那形象!非常……没有形象!
没形象女子像脱了欢的兔子,精力充沛到停不下来。
再看她照旧弯腰拔起一朵灵芝仙草……
不对!这回似乎不一样!这东西乌漆嘛黑根本不是仙草!
是只黑鸟。
大荒境虽也有灵兽出没,但一般都是雪豹、雪狐、雪貂之类的孤兽,这来自蓬莱的金乌可不常见。
没形象女子一看,就骂道:“这黑不溜秋的死鸟,装什么仙草?”气急败坏地拎着那黑鸟就作势要扔。
“哎,小姐,救人一命,”平平无奇女子终于追到了跟前,“哦不是,救鸟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人、妖两届有修仙之人物,来这昆仑山吸收仙气,可助修行。
没形象女子拎着黑鸟没扔出去,又拎了回来,眨巴着眼睛看。
这女子面相极为清秀,几乎清秀出了寡淡,也就似那一篮子里较为出众的一朵雪莲,清淡素雅无甚惊艳。
一双无忧乌黑杏圆眼,柳眉顺着睫毛稍尖一路滑到了眼尾,玲珑端庄鼻,花瓣唇,鹅蛋脸。
姬丹凤兰花指捏着那一抹乌黑物件,盯了半晌顺手丢在身边丫鬟的菜篮子里,手往衣摆上胡乱蹭了蹭。
二人这就将这黑鸟一并带了回去。
山巅的宫殿被一层仙气笼罩,看不到全貌,直觉透着神秘。姬丹凤与丫鬟绿意从外回到了这无极长乐宫里。
宫里的长生殿内,案几伏着个喘气睡着的。屏障后也躺着个喘气睡不醒的。这二人气喘得一样匀称。
茶炉上的壶子泛着氤氲的雾气,绕在上方妖娆的很。
丫鬟绿意走进来:“小姐,你从白日睡到晚间,晚间睡到白日,再睡会变形。”
“什,什么,什么形?”姬丹凤从案几上抬头,迷迷糊糊听人说她,不是很乐意。
“变猪!”绿意直截了当。
这丫鬟要造反了不成?感造次主子!
“绿意!”姬丹凤不知道现在树立形象,立一家之主的威风还来不来得及?“你放肆!花草精你,造反不成!去给我拿那个菱花糕点来,还有杏葡酿……祭我这五脏六腑庙!”
这个主子可见不靠谱!绿意眉梢抖了抖,原本要跪下来求主子原谅的姿势都想好了,并无用武之地,有些不太满意。
这主子完全没个主子样,一直扶不上墙,令人倍感伤神。
无极长乐宫的宫女仆人们都多自由,随着主子习书温字,懂得倒是挺多,还知道人睡多了变形。
绿意赶紧随主子意,取来了吃食。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怎么还不醒,是不是不行了?”
“你看看,那个才是真正要变形的!”姬丹凤可有出息,比屏障后躺着的强上些许,变形不成倒是会祸水东引。一指屏风后:“死大约是不可能的,就凭我这医术,想死没那么容易!”
医术?主子还是过分自信了些。
这仙山里的仙草、神药无数,霍霍起来都施在病人身上,任它什么伤病痨灾的都能烟消云散了。不但病好了,还强身健体,确保往后十年内无任何病体入侵。
绿意却没点破,佯装很是有道理的点头,心里倒是想:这宫里一群人大约也都是医术了得!躺着那位的药都是她配好协助服用下去的。
姬丹凤一口菱花糕、一口杏葡酿,品尝其中滋味,琢磨着再加入些糖会更好吃一些。
“昨日都收获了些什么花草?拿来我研究研究,看看能成什么新食谱?”
绿意眉峰微动,暗自叹息,这个吃货主子就是真奔着变形去的!
总是阻挠人家志向可能……大约是不对的!
可是这宫殿的食谱、菜谱堆起来一屋子叠放不下,那些个仙气飘飘的花花草草倒也全够霍霍。这仙宫一样的住处,整日烟雾缭绕,油盐酱醋的味道飘得山里山外,没个正经仙府模样。
这时屏风后传来清浅的轻咳声。
绿意一口糕点没下肚,顺着屏风望过去,看见榻上坐起的人。
一身明黄的玄袍,乌黑长发垂肩,相貌称得上英俊。
一双清秀桃花眼,剑眉、薄唇、鼻翼丰满,放在一张精雕细琢白玉脸上算得上惊艳——真是美玉一样圆润美好。
“这位公子你可算是醒了……”话说到这,便不好再说下去。绿意觉得自己和主子颠沛流离捡回来这么个绝世公子,暂且很是欣慰,说话也略微温柔了一些。
屏风后的人低头闭目养神,又一脸狐疑道:“我身在何处?”
绿意掀开屏风,不再搭理。姬丹凤嘴里的菱花糕还未融化,含糊看向床榻之人。
这人好看的过分,又能大饱眼福了!姬丹凤色胆包天,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盯着人看。嘴里有食物垫着,一嘴角的口水没能顺着流成小溪。
她将嘴里糕点咀嚼出了绝世美味感,咕咚一下咽下去,还舔了舔最嘴角,“我是姬丹凤,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以身相许。”
床榻之人瞠目结舌,一睁眼看着这位女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