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尚书郑秋月
查出邵玖中毒的来源并不难,刘瑜面色凝重地看着医官一一检验邵玖今日所食用过的饮食。
邵玖并不重口腹之欲,或许是因为体弱的原因,她的忌口很多,平日也食的清淡,吃下肚的东西也少。
“羊肉汤?孤记得琼之平日并不爱这东西。”
元后听见医官说毒在那半碗羊肉汤中的时候,吃了一惊,她和邵玖素来交好,对于她的喜好可以说是相当了解。
“紫苏,宣郑尚书,孤要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后宫谋害宠妃。”
郑尚书匆匆赶来,她正是当年被邵玖举荐查东宫杨孺人一事的女史,因为这件事,就被提拔到了太子妃身边。
因为行事机敏,后来被留在刘瑜身边随侍,做了东宫内史令,在太子身边做些整理文书史册的工作。
刘瑜登基之后,她也便跟着成了太极殿的女官,刘瑜极为信任她,特意擢升其为女尚书,为其出谋划策,处理宫掖之政。
元后宣郑秋月来,正是为了彻查这件事,郑秋月是刘瑜身边的人,主要职责是辅佐帝王处理政事,其身份地位甚至还要重于刘瑜身边的内侍宪忠。
郑秋月日常居住在太极殿,很少随刘瑜入后宫,她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她和永巷很多女人都不一样。
她没有太过惊艳的容貌,她也不够心灵手巧,这意味着在后宫中,她没有机会成为嫔御,她注定只能成为一名宫人。
后来她凭借自己的才能,成为了东宫女史,成为一名女官,她本以为这就是她人生的终点。
她性子耿直,也不能够讨贵人欢心,这就注定她此生只能成为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郑秋月没有太大的志向,只想平安地在东宫活下去,去做一下自己喜欢的事,不一定需要有什么成就,喜欢就好。
而她喜欢的不过是读书罢了。
郑秋月对于儿时的记忆很模糊,她很小的时候就进了掖庭,经历了几次朝代更替,很幸运的是她活下来了。
那些朝代很短,短的在她脑海中甚至没留下什么印象,身处掖庭,一个小女孩也不太可能知道外面的政权更迭。
似乎只是一场梦醒来,她就被分到了东宫,而当年带她们长大的嚒嚒早死在了某个记不清的政乱中。
她身边熟悉的人越来越少,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这些都是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被打入掖庭的姑娘。
她看着她们稚嫩的面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很多,可是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老了,可她也不过二十的年纪。
郑秋月不爱和人打交道,每次闲暇之余,她都只爱捧着一卷书,尽管这白绢已经破烂不堪。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她知道大家在背后议论她是个呆子,可她不在乎。
直到她遇见了温夫人,温夫人是她的伯乐,她欣赏她的爱好,夸赞她的才气,甚至愿意和她交谈书中的感想。
温夫人送给过她很多书,却从不曾要求过她什么。
直到后来,她得知温夫人陷入流言之中,郑秋月知道温夫人是做不出那些事情的,她的温夫人是最温柔良善的了。
被温夫人举荐,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从普通的女史,到如今都女尚书,这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了温夫人。
郑秋月早已在心中立下誓言,此生必当结草衔环以报温夫人的恩情,但凡温夫人有所求,她必当竭尽全力。
知遇之恩,当以性命相报。
“何事?”
“温夫人被毒害,皇后殿下召尚书去含章殿。”
“温夫人!”
郑秋月几乎是用跑来到含章殿到,尽管心里很担心温夫人的安危,她还是先拜见人帝王和皇后。
“你来了,孤现在有一件事要交付于你,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孤记得在东宫的时候,你的事情办得很好。
温夫人遭遇毒害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孤命你协助廷尉府将这件事调查清楚,务必给陛下和孤一个交代。”
“是。”
郑秋月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想要报答温夫人的恩情,而如今元后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而在路上她就已经猜到了元后召她的目的,果然和她猜想的一般无二。
廷尉府作为专门查办审理案件的部门,虽然此前有很长时间名存实亡,但在王蒙的努力下,为新朝寻觅到了不少精通刑狱诉讼的人才。
邵玖中毒这件事本身案情并不复杂,这些专业人才不过三天就已然查得水落石出了。
但众人都犹豫了,温夫人的案情最复杂的并不是案情本身,而是这背后的纠缠。
“此事牵扯甚广,若当真只是一个宫人下毒倒也罢了,如今贞淑妃已离世,她的宫人携私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
很明显廷尉府负责调查的廷尉左监只想将这件事拘束在后宫争宠的范围内,但他的建议没有得到响应。
“那宫人的毒药呢?□□,可不是一个小小宫人能够弄到的,毒药是如何进宫的?廷尉左监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宫人,若没有人指示,如何敢谋害宠妃?
左监莫非以为能够蒙骗到陛下不成?”
郑秋月目光犀利,盯着廷尉左监,一动不动,她的目光坚定,给廷尉左监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左监并不想对视上郑秋月的眼睛。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这件事一旦如实禀告陛下,必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本来朝中的那些蛮族就看我们不顺眼,平日没少针对,这件事的真相一旦告知了陛下,文武两班大臣必将陷入争斗,社稷必将大乱。”
“左监如何知道,这争斗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了?”
郑秋月走到廷尉左监的身侧,看着他眼睛,反问道,她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太多情绪波澜,只是在平静地叙述。
但听到这句话的人却陷入了深思,廷尉左监看着窗外的梧桐树,脑海中回响着郑秋月的话。
他祖上便是刑狱之臣,他也自幼就对诉讼刑狱律法极为感兴趣,但刑法诉讼之臣在儒家礼法中是受鄙夷的存在。
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是北朝乱世,饶是他博学多识,精通刑狱,却也无用武之地。
后来王蒙请他出山,为他引荐了当时还只是东海王的刘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