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出了厨房。

正想着要不要上去跟陆逍说声她想回去写作业，陆逍就下来了，他抬手打开客厅的灯，边说：“小苒，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你先去沙发那坐会儿。”

少年皮肤很白，个子又高，暖黄的灯光星星点点洒在他立体的侧脸轮廓上，顾苒就被蛊惑般说不出什么了。

小姑娘乖乖点头，刚走到沙发边，身后就传来黄小雅清脆的声音：“阿逍哥哥，你该不会喜欢你同桌吧？”

顾苒没回头，紧张地眨了下眼睛，“当然不是，瞎拍什么呢？赶紧拿碗准备开饭，不然不给你吃了。”她听见陆逍不轻不重这样说。

之后两人又说了什么顾苒就没再听了，落地窗外忽然飘起鹅毛大雪，天也完全暗下来，喜气洋洋的过年氛围很快被大片大片往下砸的雪花覆盖。

她看着窗外一只野猫在冰天雪地里徘徊到绝望，它拖着受伤的后腿艰难的往远离风雪的地方挪，身旁人来人往却没人看它一眼。

耳边响起装盘摆筷的声响，黄小雅客客气气叫她过去吃饭，顾苒回过神来跑去帮忙，却被告知客人坐着等吃就行。

哦，对啊，她是客人。

余光里陆逍坐到了她对面，也就是黄小雅旁边，顾苒没刻意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确定的是他们的相处氛围真的很像一家人。

明明一天都没吃东西，但她还是一点都不饿，低头吃了几口饭，陆逍又给她装了一碗菜，黄小雅见状也要陆逍给她夹菜，陆逍就假装无奈地给她也装了一碗。

饭后，顾苒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出去了，走到门口时，她好像看见陆逍在穿衣服，但她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

如果说暑假那次是她头一回感受到万箭穿心，那这会儿她感受到的便是被风雪掩埋的窒息。

只是，穿心之痛在心，窒息之苦在命。

顾苒慢吞吞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她想跑一阵，但身体里的能量不足以支撑。

前边有烟花炸响，抬头却看不到月亮。

春天的雪下在人身上就化，很快顾苒的毛衣就湿透了，原来她走得那么急，连外套都没穿。

她自嘲地勾勾嘴角，在公交站台前蹲下，眼里一片暗淡地望着扑簌簌往下坠的雪，刺骨的寒风吹得女孩狠狠打了个哆嗦，但她没有动，因为她好像在极度漫长的身心巨痛里，看到了陆逍。

其实，她不该不知足的，从前能与他吹同一场夜风，看同一抹晚霞都足以令她破茧重生，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找不到你么？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

顾苒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猛地仰起头。

满天飞雪里，昏黄路灯下，少年高大的身影由远而近，一步步向她走来，他的眼珠很亮，眼睑却泛着红。

像是星星要坠落那般令人心疼。

陆逍在她面前站定，脱下外衣披她肩上，轻声：“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是吗？”

顾苒下意识摇头，她想说，她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不信任自己，因为太阳太远，她怕自己无论如何也追不到。

然而性格使然，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陆逍是来说分手，她也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

可是满目热泪还是争先恐后砸下来，一颗颗安静地伴着雪花落到地上，开出朵朵无人在意的水花，随即被疾风暴雪彻底掩埋。

我不开口你就不说，你这丫头怕不是想气死我？

对视半晌，陆逍还是认输了，他偏过头，狠狠吐出一口白气，随即蹲下，抬手捧住顾苒被冻得通红的脸，低头吻上她冰凉发颤的唇，因为太过突然，小姑娘连眼睛都忘了闭，脸颊有温热的液体流淌，顾苒知道那是陆逍不愿轻易流出的泪水。

女孩一滞，下意识抬手想推开他查看情况，不料却被人一把抓住手，不由分说放到脑后，而后更用力的一遍遍反复亲吻她的唇瓣。

这个吻蛮横霸道且来势汹汹，顾苒只得被动承受，偶尔发出一声软绵绵地“唔”，也像在调情，莫名让陆逍想把舌尖探入，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他的姑娘还在生气，他不能为了满足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许久。

陆逍终于缓缓抬头，黑亮的眼睛盯着她湿漉漉的瞳仁，低声：“我不告诉她你是我女朋友，是不想我爸对你不利，我已经失去我妈了，不能再失去你……明白吗？”

像是被少年极致的温柔震撼到，闻言，顾苒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瞬间落下，她想跟他说对不起，可因为一直哽咽，张了好几次的嘴也说不出一个字。

四目相对数秒，顾苒才慢半拍地想起他没穿外套，女孩心疼的吸吸鼻子，又想流眼泪了，边迅速低头，抓起他冰凉冰凉的手，边搓边放到嘴边哈着气，“对……对……对不起……”少女打着哭嗝颤声说。

陆逍瞧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心里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在那脑袋上很搓一把，故意板脸：“暑假黄小雅来找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要我这个男朋友到底干嘛用的？”

“哎呀，你先别动，我给你捂捂手，手都冻坏了……”说着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顾苒猛地抬头，不太确定地问：“你……你都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