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许是南方的秋天太过闷热,许是候车大厅的人太多,许是两者都有。
陆逍忽然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那种暴怒,无力,烦闷,又透不过气的感觉令他整个人都有些失控:“感情没有先后之分,我喜欢她,就是呼吸停止的前一刻遇见也会喜欢,我不喜欢你,就算双胞胎也不喜欢,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他以为他会吼,然而没有,声音平静地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我明白,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你,”黄小雅沉默了一会儿,才吸着鼻子说:“你可以不喜欢我,我只要你跟她分手。”
陆逍没说话,侧头看着人来人往里扶着行李箱发呆的顾苒,心就猛地抽痛了下。
为什么呢?
为什么总是这样?
小时候他只想学个钢琴,上个学,家里却总鸡飞狗跳,满地鸡毛,甚至,差一点就被亲生父亲送上路了。
而今他只想跟喜欢的姑娘简简单单谈个恋爱,上个大学,毕业结婚,生一对儿女,开一家小店,过平静地生活。
难道……这也有错?
难道……他就不配好过?
这种长年累月的压抑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爆发点,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陆逍几乎听得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声响。
“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绝不放过你,”少年冰冷而不带情绪地声音简直震人发愧:“不信可以试试。”
黄小雅没接话,她只说:“阿逍哥哥,你以为你爸爸真的不知道她吗?你不觉得她妈妈那场车祸有点奇怪么?还是你想让你喜欢的人,也去我爸爸的疗养院躺着?”
“哈,多好的年纪啊,”黄小雅轻声感叹着:“难道花骨朵都没盛开就要枯萎了!”
是啊,多好的年纪,多好的姑娘啊,他怎么忍心让她枯萎呢?
顾苒是第三天傍晚醒的。
仿佛彻底丧失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睁眼便是刺目地白光,朦胧地压抑,脑袋好像有点疼,心脏好像也有点疼。
但这是为什么呢?
四月的夕城已足够热,即使夕阳照亮大地,余晖爬满苍穹,那种闷热潮湿的感觉仍旧不减半分。
她讷讷睁眼,轻轻眨了两下,还没看清自己身处何地,眼角一颗泪珠就滑到了枕头上。
枕头很软,并不会发出什么声响,但顾苒还是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滑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心脏猛地一缩,疼得她差点就喘不过气了,其实能感觉到疼痛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她还活着。
白墙,挂钟,消毒水味儿——是医院,又是医院。
“……”
怎么动不动就要来医院?
谁离了谁还不活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矫情了?
不就……
不就……又被抛弃了一次吗?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从来也没被坚定选择过啊。
想着想着就笑了,但她没能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哭了,但同样也没声。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顾苒哭得很绝望,哭的身下床板都在抖,但就是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她想喊,想问,想哭出声,最终也只是扯着被子盖住了头。
脑袋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是变哑巴了吗?怎么连哭也哭不出声?
接着又想,算了,哑就哑了吧,哑了也挺好,反正她也无话可说,不想再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苒才十分吃力地坐起,抖着手把另只手上的输液针头拔下来,看着喋喋不休往外冒地红血珠发了会儿呆,她就摇摇晃晃走出医院,伸手拦了辆车。
“同学你好,去哪里?”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姐姐,说着偏头看一眼:“呀,你这手都流血了,要不你再去包扎一下吧。”
顾苒笑着摇摇头,从双肩包里掏出手机,打了“夕城大学”四个字,边用纸巾按住流血的手背,转过去看着车窗发呆了。
司机点头,顺手打开了车在广播。
车子平稳前行,窗外霓虹闪烁,不知何时,广播里唱起了邓紫棋的《泡沫》。
/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
/就像被骗的我/是幸福的/
/追究什么对错/你的谎言/
/基于你还爱我/
“顾苒,我没法保护你了,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顾苒轻轻动了下眼睫,大颗大颗的泪珠儿就噼里啪啦砸下来,糊了满脸。
她猛地低头,正正望着手机屏幕上明眸皓齿,温柔如玉的少年,忽然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刚好到了学校。
顾苒慌乱推开车门下了车,校园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而她却被困在只有自己的屏障里,再也没有谁能不顾一切地拖着她,拽着她,拉着她逃出去了。
回到寝室,朱巧巧她们还没睡,可能也是听说了什么,她们并没多问,只是说:“顾苒,你北大那个闺蜜给我们打电话了,你有时间给她回一个吧。”
顾苒扯起嘴角点点头,爬上床钻进被窝里了。
掏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有好多未接来电,科芯的,夏凡辛的,还有很多都是兼职老板的,注意到时间还不是很晚,她就点开微信给科芯发了条消息:小芯芯,我没事,已经回到宿舍了。
科芯那边回的很快:苒苒,你开视频,我得看看你。
顾苒想编个什么谎,但脑子里像是被灌了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好实话实说:还是算了吧,我说不了话,改天好点了再给你打。
按下发送键的同时,科芯的视频也过来了,顾苒用力眨眼,深深吐了口气,找出耳机戴上,这才点了接听。
科芯张嘴刚要说话,看到她惨白的小脸,和又红又肿爬满血丝的眼,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苒苒,你别害怕,我已经买好机票了,周末就来看你。”她吸着鼻子委屈巴巴地。
顾苒咧嘴笑了笑,啧,笑得比哭还丑,干脆不笑了,只用力点头。
科芯看她这样更难受了,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她抬手抹了一把,闷着声音说:“苒苒,没关系的,你不是快要比赛了吗?比完赛你就出国,阿姨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