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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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一共有三个贵宾级别的包间,里面的空间装横要比媒妈的房间还好。屏风画扇,铜炉紫烟,雕绘着鸳鸯戏水、比翼双飞各类花式的桌椅软榻,但唯独没有床。
这也是媒妈立下的规矩:秦楼女儿卖艺不卖身。
来此只能饮酒吃食观景赏乐,有雅韵,挑情趣,却不是纵情之地。这一点沉香也是极为赞同的。毕竟她可不想养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再亲手开栏放猪让它们把白菜拱了去。
当然这就导致,在客人没有点餐点曲点人的时候,包间里面只有伺候的小厮侍候在左右。
这正合了钟崎的意,与少爷共处一室方便他打探一些少爷在秦楼的真实近况,一进秦楼他就发现呆着这里是一分一秒的乐趣都享不到,不如抓紧时间做任务;
这也合了商杰的意,与客人呆在一个屋檐下方便他拜托这位客人向自家老爹发出求救信号,虽然秦楼这几天过的小日子也不错,但金窝银窝肯定不如自家的狗窝。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钟崎下意识低头等少爷先说话,这是作为商家仆从刻在身体里的本能反应;商杰也下意识抢先说话,不觉异常,这是作为娇宠长大的小少爷一种理应如此的精神认知。
“你知道扬州城商记吗?”商杰一边偷偷瞅着门口一边搓着小手,小声问道。
扬州人,谁不知道商记?按沉香的话说就是商杰和人相处时候总有点社恐,不太会打开话匣子和人聊天,所以在拜托事情之前多此一举地又问了一句商记。
只是令商杰没想到的是钟崎头摇的飞快:“不知道。”
钟崎听到“商记”那一刻心脏就咯噔一声,他来的时候年掌柜特地叮嘱过不能让小少爷发现自己的身份,但一见面小少爷就提到“商记”莫不是发现什么问题想要试探自己?
不行,坚决不能被发现。见小少爷满脸疑惑不解,似乎对自己的说辞并不相信,钟崎咬咬牙,继续补充:“我不是扬州这边的人,只早年听说秦楼盛名,这次终于有机会路过扬州,所以特地来秦楼逛逛。”
“你不是扬州人?”商杰挠挠头,感觉到了难办,这一周才来的一个客人难道就让自己错过了吗?也是,本地人谁来逛秦楼,去其他随便一个花楼都要比秦楼热闹。
“嗯,我是温、温州人。”钟崎情急之下拿自家媳妇的祖籍凑数。看商少爷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少爷虽年幼却心细如发一下子就发现自己不知从哪里暴露的马脚并从中试探,还差点让自己露出破绽,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也幸好自己足够机灵,将少爷糊弄过去。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向少爷打听什么处境以免再引起少爷的怀疑。但旁敲侧击一点还是可以的,于是钟崎咳嗽两声道:“少、小子,你在秦楼多久了,和我讲讲这里怎么样,我看大厅乱得很也没什么客人,外头那些姑娘们怎么样,别是个黑店吧?”
说着,还故意装出害怕的模样来。
商杰遭逢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客人是路过扬州不识商记的萍水之人的悲痛中,又被钟崎没有消费欲望甚至开始怀疑秦楼是个黑店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
这怎么能行,人出不去,那进来的钱就必须赚到手才行!
商杰痛定思痛,殷勤地握住钟崎的双手开始积极热情介绍起秦楼的如何如何好,从饮食小酒到佳人丽影多么多么妙,一张小笨嘴硬生生将秦楼夸了个天花乱坠……
钟崎晕晕乎乎就下了一单又一单,已经进入享受模式的他睁眼即是迷离之态。而迷蒙的双眼下是他逐渐安定下来的心,少爷这么夸赞秦楼看来这几日却是过得不错,也许进门那一菜刀是真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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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积菊正在和沉香汇报她听到的情况。
沉香听得忍俊不禁,“所以商杰那个小笨蛋还没有反应过来?”
“夏荷姐姐已经进去跳舞了,他们两个没有再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沉香小姐,商少爷在秦楼做活的事情肯定会被商老爷知道,会不会因此把人接回去。”积菊对这个一天洗碗拖地叠被子家务活样样全包的小少爷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就不是我考虑的范畴了。进我的楼,规矩自然是我说了算。”沉香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脆生生地嚼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中化开。
只要这商老爷不想把孩子教废,就会明白人放在秦楼比自己家要好的多。反正沉香不会因为怕损失赚取一百两银子的机会就把商小胖子当一尊小弥勒佛供奉起来。
天知道,她第一天发现这小胖墩连自己衣服都不会穿时候的无语和震惊。
两人正说着,秦楼门口又传来声响,一下子有六个男子进到大厅。
这六人都是一副风尘仆仆、颠簸疲惫的样子,进楼后也不算客气,最年轻的那个四处张望看见积菊后立刻说道:“我们找人,有没有看过……”
“没有。”沉香截断了那个年轻男人的问话,她的脚蠢蠢欲动,准备将这几个没礼貌没眼色的男人丢出去喂泥。
“小戟不许没礼貌,退下。”一个脸染灰尘的络腮胡男子训斥道。
“大哥?”
“到后面去。”男子再次训斥。
青年有些急躁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没有再说话后退了三步位置。
沉香不高兴的小脸这才好看一点。
那个络腮胡的男子朝沉香露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我们跑了一天江都县,兄弟们几个都累了,说话没个分寸。可以在这边暂坐片刻,和姑娘讨口水吗?”
“可以,一两银子六碗水。”沉香道。
“一两银子六碗水?”后面那个年轻男子又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大哥,我们还是走吧,不用喝水,有时间还可以跑跑别的地方……”
他说着时候,最前面被叫大哥的那个络腮胡男从腰间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柜台上,“好。”
一时间,年轻男子如同被他的动作禁了声。
沉香收了钱,让积菊去倒水,顺便也打量起这六人。这几人说话明显带着口音,不是扬州人,又风尘仆仆疑似要找人,加上领头还带有佩刀,要么是官差微服办事,要么是大户家族里的侍从在异地寻人。
考虑到这几人神情焦灼,且纪律不算齐整,是家族侍从的机率更大。这个领头的男人很聪明,说是想讨碗水但沉香知道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