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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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楼。
一个提及便会让沉香蹙起眉头的地方。不是因为醉生楼暗中买通马老大三人来对付秦楼的缘故,而是因为醉生楼和竹苑一样,主做扬州瘦马的皮肉生意。
对于见识过竹苑男人们奴颜婢膝、战战兢兢谋求生存还要被嗤笑看不起的压抑场面后,她对醉生楼更没有了一丝好感。
以至于她娘说醉生楼和秦楼关系最好的时候,沉香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而现在,巧兰走向了醉生楼的位置。
“不行,我得上去问问。”沉香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沉香不想把巧兰想成坏人。
她准备上前将巧兰拦住,身后的袖子却被谢瑾言悄悄拉住,“沉香姑娘先别冲动,我们先跟在后面静观其变,看看情况再定。”
沉香停下脚步,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巧兰走到醉生楼门口不知说了些什么,外面一个小丫鬟转头去禀报,过了一会,将巧兰带进了楼。
“也许……是另有隐情呢?”没想到巧兰真的进了醉生楼,谢瑾言的声音也有几分尴尬“或许是她想帮沉香小姐来醉生楼打听些消息。”
因为积菊是个说话的漏勺,所以谢瑾言来秦楼没两天就听说了沉香制服马家三兄弟、找到幕后主使醉生楼的英勇事迹。
沉香安静地站着风里,她沉默半晌不知想了些什么,等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尽是坚定:“我不相信。”
“我不觉得在马家三兄弟欺负秦楼时候巧兰的挺身而出是假的,即使她有点小心思,但她总是秦楼最勤快努力的那一个。她是个好女孩。”沉香语速很快,快到谢瑾言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但谢瑾言知道沉香心中并不平静,从她握拳紧贴在袖口的手可以看出这一点。
“沉香姑娘?”谢瑾言愣怔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转而忽然温和地笑了:“如果沉香姑娘不相信,那么瑾言也不信。”
“不如,我们跟进去看看吧。我知道沉香姑娘可以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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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墙对于沉香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即使那院墙有沉香两个那么高。唯一困难的是,如何将谢瑾言也带进来。
“我抱着你,然后跳上去。”沉香提议道。谢瑾言并不重,抱着翻墙对自己影响不大,反而如果自己先上去,还得倒挂金钩才能拉到他,难度不仅加了一倍,也更容易引起墙内人的注意。
“沉香姑娘……男女授受不清,这样是不对的。”谢瑾言脸色羞红,如同一个良家小媳妇被调戏后的神情。
他往醉生楼旁边的柳树下藏了藏,试图挡住自己的小身板,奈何柳树光秃秃又不够粗壮,衣角和发丝露了个干干净净,实在有点自欺欺人的表现。
“谁叫你自己上不去呢!”沉香理直气壮,“别废话了,快过来。”她命令道。
谢瑾言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手和脚,跟进醉生楼看巧兰的情况是他的提议,这会他没办法说自己不去,也不想沉香一个人过去。
他仰头看向高耸的墙壁,自己确实好像没办法一个人翻墙进去。
难道真的要让沉香抱自己上墙?谢瑾言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轻轻托起,然后,耳边像是刮起一道风,他看见高挂在天空中的那轮灼烈的太阳,暖烘烘的。
沉香将谢瑾言轻轻放下的时候,他还有些晃神,好像被带上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翻墙这样出格的事情他都投了赞成的一票。
自从离开家后,他做的出格和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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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兰进醉生楼后并没有安排进包间里说话,她被带到后院的凉亭里。
“姑娘请稍等,我去喊管事过来与你说话。”
巧兰闪了闪眼睛,揪着手帕坐下。凉亭里,平滑如镜的石桌上只放了一杯浅茶,除了其他再没其他的东西了。
“诶诶,你怎么看?”堆砌嶙峋的假山后面,沉香拿手指戳了戳谢瑾言的肩膀,“他们对巧兰很冷淡,肯定不是一伙的吧?”
沉香看见黑乎乎的假山洞里,谢瑾言的眼睛闪亮亮地眨了眨,“嗯。”他轻轻地说。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紫衣罗裳的女人拿着蒲扇,身姿款款地走了过来:“奴家名唤甄秋,是醉生楼的管事,刚刚再忙庶务,让巧兰姑娘久等了。”
“没事。”巧兰抿了抿嘴,她刚刚没喝茶,这会嘴唇干涩得厉害,“我想加入醉生楼。”
“什么!”沉香惊地跳起来,头磕到假山洞里的石头尖上,生疼,她被撞得冒出眼泪泡来。
谢瑾言捂住沉香差点叫出声的嘴,他僵硬地摸摸沉香头上被撞肿的头包:“严重吗?别激动啊,最起码证明了之前醉生楼害秦楼的事情和巧兰姐无关,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嗯。”沉香悲伤地点了点头,视线仍然盯着假山缝隙之外的凉亭——
甄秋笑了笑:“据我所知,巧兰姑娘的卖身契是在秦楼吧。你想加入醉生楼,是希望醉生楼帮你赎身?”
巧兰点了点头:“连媒妈都说过我长得好看,身段也好,如果进了醉生楼你们教我,服侍男人的事情我不会做的比别人差。我没指望以后能被哪位恩客赎身出楼,我只想赚钱,醉生楼里的姑娘们赚的小费更多……”
沉香在假山后面听得生气,“这个笨蛋,为什么这么想赚钱啊……秦楼给的月例好像是少了些。但她知不知道,醉生楼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啊!”
她越说越难过了,头一次没有这么强烈的想法,希望能把秦楼经营的红火繁荣,让楼里每一位姑娘都过上富贵的生活。
“可巧兰姑娘,据我所知,你在进秦楼之前还转手去过张家、陈家两家,这两家是家境殷实的富贵之家,对人处事也算周全,为什么会选择转卖掉你呢?”甄秋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她如同盛开的红玫瑰,柔软的花瓣下藏着暗而细的尖刺。
巧兰被刺得脸一白。
“我、我……”对于为什么被辞退,她说不出原因。
“那个女人,她竟然敢嫌弃巧兰。”沉香下意识想要护短,但手被谢瑾言拉住,他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但巧兰姐也嫌弃秦楼了,不是吗?”
谢瑾言和巧兰几乎没什么接触,他看巧兰的角度反而更客观——一个坚定的利己主义者。卖身契签在秦楼,可以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