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客来
离过年还有三天的时候,剑阁来了位客人。
江南出了点事,原本要来年开春才离去的伏枫在过年前半个月匆匆离去,临行前特意拐了个弯到微澜居瞧了眼燕如一。燕如一正抚琴,伏枫等她一曲弹罢,在她身边坐下弹了首新曲,然后离开了剑阁。
伏枫带走了白术,和几个跟燕如一关系要好的师姐,自那天以后,杏林居的冰心弟子总觉得剑阁冷清了许多。
伏枫的离去对燕如一的生活没什么影响,唯一有变化的,大抵是多了几分闲暇时间。
萧逸云一手拉着亦贤,一手拽着凯枫冲进燕如一的房间,自打亦贤到了剑阁之后,萧逸云走哪都带着他,君尉总担心这小子把亦贤带坏了,后来发现有亦贤绊着手脚,萧逸云反而乖觉许多。
萧逸云搓着手,感觉到掌心微微发热后将手心贴在亦贤脸上,他哈口气,“还是你这暖和,我那屋子冷冰冰的都要冻死了。”
凯枫坐在桌边点头,他手里捧着杯热茶。翠微楼也很冷,往年冬天有陆师兄陪着不觉得,今年他习剑了,习剑意味着长大,长大了,就不能和小时候一样了。
燕如一没搭理他们,她闭着眼抚着琴,每一个音符在之间绽放的瞬间,她恍惚可见沉浸在黑暗更深处的黑夜里绽放的微渺萤光。那些萤光近在他眼前,又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它们亲昵的绕着她打转,可每当她想要触碰时,它们像是受惊一样飘向远方,点点萤火汇聚成一条光带,遥遥指向黑暗深处。
琴音突然杂乱,她睁开眼,像是从一场幻象中醒来。
“萧逸云,把你爪子拿开。”她拍开萧逸云的作乱的手,整个身子伏在琴身上,不让萧逸云有可乘之机。
萧逸云丝毫没有捣乱的自觉,他笑嘻嘻的扒拉着琴弦,“如一,弹点别的,这首曲子听了这么多天,都听腻了。”
这曲子叫思旧赋,是伏枫先生临行那日新教的,曲子是首好曲子,只是萧逸云不喜欢。
萧逸云说,这首曲子藏了太多他不懂也不想懂的东西,他也希望燕如一永远不要懂。
剑阁来了位客人,一位中原来的客人。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那位客人是玉玑子。
曾经名满天下的玉玑子,那个半路拜入太虚观让人赞不绝口的青年道长如今只是王朝不起眼的一个小官员。
燕如一见到玉玑子,是在他到剑阁的第二日清晨。前夜,萧逸云扒着窗户滔滔不绝的讲他路过紫薇阁前撞见一个俊美的小道长,彼时她未放在心上,不想第二日就见到了。
那小道长果然俊美,便是在格外注重仪容风姿的剑阁中也一表非凡,萧逸云在小道长出现那一刻就按捺不住凑上前去,燕如一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那个青年道长。
那个清丽俊逸的道长端着再温和不过的笑容,与卓君文相携而来,燕如一看了一眼,手停了半拍,很快掩饰过去,那道长似乎察觉到了,侧目看了抚琴的小姑娘一眼,微微笑了笑。
道长身上有一种陌生又倍感亲切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是谁?”百般克制的抚完琴后,燕如一站在玉玑子面前仰着脸问。旁边的卓君文一把将她抱起,介绍道:“这是太虚观的玉玑子道长,跟我一个辈分的,你唤前辈即可,要厚着脸皮唤一声太师叔也使得。”
看得出,他们关系挺融洽。
“剑阁燕如一,见过玉玑子前辈。”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小方几,若不是卓君文拽着,燕如一半个身子都要探过去了。
她很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在卓君文的印象里,燕如一是一个乖巧的小丫头,除了爱黏人走哪都喜欢被抱着这一点外再没有别的毛病,而这倍显娇气的一点小毛病很多时候都像是她无可奈何的哄着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小手段。
这般急切的想要亲近、探寻一个陌生人的模样,还是头一回。
萧逸云拉着小道长上练武场切磋,凯枫等人也围上去看热闹,只听得几声惊呼,几息之后,萧逸云就败在小道长剑下。
围观的人兴味更盛,萧逸云虽总输给比自己小的凯枫和燕如一,但能被君尉收做亲传弟子,自有几分天赋。他握剑三年,入剑阁一载,已能同许多长他好几岁的师兄打成平手,能几息之内击败萧逸云,这位道长定是强中好手。
弈剑弟子摩拳擦掌,挽起袖子排着队上去挨揍,萧逸云反而被推搡到人群外挤不进去了。
玉玑子瞧了眼那边的热闹场景,又看了眼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小姑娘,小姑娘抿着唇,眼中带着犹疑藏着急切,无端生出几分可怜,他身手将小姑娘抱过来,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玉佩,“来之前未曾听你太师父提及门下有你这般可人的小姑娘,未来得及备下礼物,这块玉佩乃我旧年之物,你若不嫌弃便凑合用一阵子,下次见面我再补上见面礼可好?“
他像是在征询小姑娘的意见,手却已经将玉佩系在小姑娘腰间。
“这样不妥吧?”卓君文越过方几按住玉玑子的手,脸上已换成客套疏离的笑,“‘道法自然’这般贵重的东西道长还是不要随意送人的好,更何况这是您用过的。”
用过二字卓君文特意加重语气。‘道法自然’这种玉佩蕴含一丝大禹之力,多数门派弟子都会用到,卓君文自己也有一块。这东西作为长辈赠与后辈本没什么,但玉玑子的态度让他不得不防。
他知道自家丫头讨人喜欢,有一个伏枫已经够了,而且他觉得玉玑子态度有点奇怪,众人眼里的玉玑子是一个博学温和的人,温和有时候也是一种疏离。
温和却又疏离的玉玑子头一回见面就送给自家小丫头一块旧年之物,怎么想怎么奇怪。
玉玑子有一瞬讶然,随即了然笑笑,他揶揄道:“难得见君文兄如此紧张的模样,若我有这般乖巧聪颖的弟子,想来也当如君文兄这般。”
这话卓君文听得分外舒畅,玉玑子有一种本事,只要他想,能让任何人对他推心置腹。
燕如一垂着头,手里捏着那块玉佩,玉佩触手生温,泛着莹润光泽,上面的络子有些泛黄,透着一丝香味,那是太虚观中常年熏染的檀香。
“谢谢您,我很喜欢。”她抬头,仰着脸问,“我能为您做什么?”
玉玑子愣了下,他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声音更加轻柔,“不,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我只是一见你便觉有几分亲近。”
真的吗?燕如一有些困惑,这位前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