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者说,她相信又能怎样?
一切都脱离了控制,再也回不到过去。
往后她每天去找他,跟着他一起去场馆排练,一起坐车一起走路。她试着和他说更多的话,掏更多的心肺,从不恶言相向,也不回避他的视线——他做着和她相同的事情。
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彻底地变了。就像深壑,挖多少土也填不平。
她像往常一样在冰面上滑行,跳跃。于是她不断地失误,跌落。大多数时间她压根不曾走神,相反她投入了双倍的精力试图集中在需要配合的每一个动作上,可没有用。
最终情绪积聚到顶点。她在抛接动作落下时多转了一圈没有及时收住,冰刀贴着温辰睿的腿狠狠剜了一下,幸而温辰睿将她接得很稳,没让她整个身子磕在冰上,只略微扭伤了脚。
训练中止后,韩恋晨叫住转身的温辰睿,拽着他的手。
她说别走。
他愣住了。
“你走了,我要怎么办?”
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她的声音低低的,深埋已久的脆弱和孤独悉数爆发。
那一瞬间,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再度闪回。她想起儿时父亲工作繁忙,只有周末才有空去玉蟾宫陪她,或是把她接出来住两天。
每周的最后一天晚上,韩萧明要走的时候,她总是不舍,就蹬蹬跑去门口追他。
“爸爸,你走了,我要怎么办?”她总要这么问。
害怕失去的人,永远经历失去。
温辰睿说他只是去拿医药箱和毛巾。
男生温柔而担忧的眼神与记忆中父亲的脸重叠起来,终于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异常。
假如从这一天起她也能意识到温辰睿的异常,就好了。
那么未来很多事情,都有可能改变。
“你是不是离了我,就一件事也做不成?”
温辰睿解约那天,头一回用嘲讽的语气对韩恋晨说话,韩恋晨没能完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争执。
然而温辰睿的质问本不成立。
毋庸置疑的是,四年来她所获得的一切以及面对成长历程所做出的每一次改变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但仅仅是影子。
而这也仅仅因为他们是搭档。
“当然不是。”
她生气于他的误解,更生气于自己拿不出过硬的底气反驳。
“没有谁离不开谁。”
她强调着,赌气一般丢下话,当着教练的面冷冷摔门而去。
摒除多余的感情,他们不主动干预对方,但他们彼此成就。
过界则坦白道歉,成就则互相感谢。
正如双人滑所依托的精神本质。
他们一直是这么走过来的。
温辰睿没有资格这么问她。
可后来她察觉到温辰睿是故意这么问的。
从头到尾,温辰睿不曾“误解”她。
冰刀留下的伤疤恰好掩盖了他之前已经遭遇过的危险,也成了他脱身的借口。
这样的借口当时有多合理,往后看就有多拙劣。
或许从那时起,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她并肩行走。
温辰睿的号码是从晏清九十七年十月开始变为空号的。
韩恋晨最后一次和他通话是在拿到奖杯后。
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笑着冲他邀功,试探他的反应。
温辰睿在电话里向她祝贺,一如平日的情形。
“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吗?”她忍不住追问。
“什么?”
“我不是离不开你的,”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骄傲,随即低落下来,一字一顿,“但是师哥,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仅此而已。”
她想表达的,从来只是这样而已。
温辰睿笑了。
韩恋晨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直觉他在笑。
“我相信。”
他说雪茗,你要越来越好,走到更亮的地方去。
可更亮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你想看我一直一个人走吗?”她舍不得挂断,又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会的。”
自此之后,两个人失去了联系。
韩恋晨查到温辰睿的号码注销后,抽空回到杭州,去了趟他住的老房子,发现那里也几乎被搬空了。从后院翻进去,那棵桑树不知何时被拦腰砍断,只余树根和满地残叶,树冠不知所踪。家具摆设还留了半数,但物品大多被封存,早已没有人居住过的气息。
从小区出来,她在附近的街边巧合地撞见了巡逻的楚景笙。对方饶有兴味地问她:“小姑娘,又来找男朋友啊?”
她并不想理他。楚景笙却有意无意地多了嘴。
“你真的了解温辰睿吗?”他一脸讳莫如深,“他这个人,可比你想象中……恐怖多了。”
韩恋晨转身望着他:“那你了解什么呢?”
“了解?”楚景笙似乎对这个词嗤之以鼻,“事实上,没有人能真正了解暗夜温家。”
他背着手,往前走去。韩恋晨犹豫了几秒,跟了上去。
“温家时而拥有令易家都敬畏的高深力量,时而又只能依附受制于易家,他们所谓的神秘到底是真的神秘,还是故弄玄虚……或许除了易家,无人知晓。”
韩恋晨敏锐地从他的话里捕捉重点:“你知道他去哪了?”
楚景笙脚步不停,语气悠然。
“看来你是真的毫不知情。”
他有些怜悯地看着她。
韩恋晨很不喜欢他的眼神。
“如果不出所料,他应该是回京城了,”楚景笙给出了提示,“我并不确定,但前段时间调查局的人来找过他。”
是了。
韩恋晨回忆凌初夜口中提及的信息,不觉有假。
此时她蓦然想起,北上巡演的时间一般再长也不超过一个季度,自己的老师周珊去京城数月未归,竟也毫无音讯。
种种异样加深了她对京城的警惕。
而真正将她的脚步牵往京城的则另有其事。
晏清九十七年底,南宫落曾经带韩恋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