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识
许之初到学校，一时有些恍然，竟似昨日，如在梦中。陈迁书没有自杀，班里没有嘈杂私语，那个位置还堆着书。班里已经来了些人，满是朝气蓬勃的脸，许之长大后几乎和他们都断了联系。
陈迁书已经坐在位置上，似是有所感应，回头对上许之的眼。许之朝他招招手，嘴型说着“早上好啊。”
陈迁书看见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
许之不明所以，按照他的动作摸了摸自己，触到翘起的头发，惊呼：“啊！是刘海飞起来了。”
许之边说边按头发，拨了几下刘海后看向陈迁书。
陈迁书点点头，示意她已经弄好了。
和陈迁书打过招呼之后，许之寻着记忆深处的印象，找到自己的座位。看到熟悉的摆放，凌乱叠在一起的书，抽屉里放着的史迪仔摆件，一时有些感慨。
突然，许之被一个人从背后抱住，力气大得她往前踉跄几步。
“好开心啊，见到你了！呜呜，我不想开学，太惨了，我寒假作业还没有写完。”。
许之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女生，由衷笑道：“好巧啊，我也没有写完。”
说完深深回抱了之后在她消沉时，无数次给她安慰的舒涵渔。
两人的大学不在同一个地方，毕业后许之留在了大学所在的城市，小渔则回了家当医生。经常分隔两地，一年能有两三次的见面也成为奢侈。
舒涵渔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许之一直是内敛的性子，从没有做过过分亲密的动作。
许之不愿松开，闭眼说：“能见到你，太好了。小渔，我好想你啊！”
一向活泼的舒涵渔反倒被许之直白的话搞得腼腆起来，轻轻地拍拍许之的背：“好啦，好啦。”
许之的同桌还没有来，舒涵渔将自己还没写好的作业拿来坐在同桌的位置上，笔速飞快地抄着作业。许之坐着，右手撑起脑袋看周围。
“怎么还不抓紧写？”舒涵渔埋头奋笔疾书，顿了一会说，“碰到什么事了，这么高兴，感觉你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许之幸福道：“我在家吃了好多天猪脚，好开心啊，大家都还在。”
舒涵渔不客气推她一把：“别傻了，快写！”
同桌来了之后，舒涵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同桌和许之打过招呼，收拾好东西就拿出课本学习了。
同桌紧张问她：“许之，你准备好了吗。真烦啊！一来就考试。”
许之懵了：“什么考试？”
“期初考试……你不会忘了吧？”同桌看着许之震惊的脸，缓缓地说出后面那句疑问。
许之惊讶了一瞬，随即平静下来。是了，每个学期都有期初考试，检测假期学习情况。但是，她什么都不知道……知识空白到极致所以更能够心安理得地面对现实，说得直白点，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班主任来了之后，让大家把寒假作业收上去，推桌子，准备下午和晚上的考试。考试科目不多，只有三门主课。
尽管早就知道，底下还是长久不衰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
班主任姓赵，三十岁左右，还很年轻，教生物。据小道消息说，他被女朋友绿了三年，头顶堪比呼伦贝尔大草原，被分手那天晚上在学校围栏上撕心裂肺怒吼“老子他妈再也不谈恋爱了！”
如今讲台上的他带着笑，没有许之印象中那年的悲伤和自责，整个人彷佛苍老了十几岁。出了那事，每周都找时间和同学聊天谈心。
许之看到陈迁书还完完好好地坐在那里。
一切都不一样了。
再次坐在考场上，许之心情竟是异样的平静。铃声响起，老师发下试卷。一时唰唰的卷子翻阅声。
许之整张卷子做下来大部分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想或者想了一点就再也没有头绪，不会的索性思索一下爽快地将自己的想法填了上去，很神奇地在很短的时间里把整张试卷写得满满当当。
从下午到晚上，三门考试结束，离规定的放学时间还有半小时。即使还没有上课，晚自习大家也都静悄悄地整理学习资料和做着各自买的习题。
许之翻了翻之前的课本还有写过的笔记，上面的字迹还很规整、青涩，不像今天在试卷上写得那么龙飞凤舞。
将近十点才放学，许之困得睁不开眼。下课铃一响，好多回家和住寝室的同学一溜烟儿没了影。
许之和要回寝室的小渔说过再见后，去找了陈迁书。
他还在收拾东西，许之问：“你放学之后有事吗？”
陈迁书见是许之，摇摇头，温和说：“没有。”说完把一早准备好的笔盒拿给许之，解释道：“我昨天看你的笔盒用得旧了，拉链开关不是很方便，就给你买了一个。”
许之的笔盒从初中就开始用，到现在已经可以退休了。不过她不在意，只要还可以装东西就行。多数人看到她的笔盒只会调侃几声，但是陈迁书默默记在了心上。
许之忍着胸中的涩意，接过打趣：“好开心能收到礼物。不过，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会将给我的礼物私藏，然后，我就和我的礼物永别了？”
“我会来找你的。” 陈迁书别开眼停顿一会，继续道，“只是我还没有想好以什么理由来找你。”
许之忽然很想抱住他：“没有理由也可以来找我。没事的话，我们就一起回家吧。”
陈迁书笑说：“好。”
只过两三天，学校生活就步入了正轨。但是，在许之正安心之际，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许之没有料到，没有了陈迁书的事让班主任操心，倒是多出来一个她。
老师滚动鼠标，许之看到排在前面的一闪而过的陈迁书和小渔的名字，最后停留在她名字的那一栏。
班主任眉头紧锁地盯着屏幕上她的期初成绩单，像是要盯出一个窟窿。
“许之，你是对学习还是学校有什么意见？”
成绩之惨烈，下滑之严重，他教书这么多年是真的没有遇到过。除了故意的，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还不错的孩子变成这样。
“老师，学校挺好的，我……对不起，接下去我会好好加油的。”
班主任看她面有愧疚，也不好多责罚：“你没有对不起我。高三下学期了，你自己好好把握。”
苦口婆心地附上一些鸡汤，随后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