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二)
到整个水壶清空,才不紧不慢地摁动呼叫器。
早就准备到位的医护有条不紊地走进来,将奄奄一息的苏寒抬上担架,然后和以往一样送去三楼专门开辟出来的急救室,紧接着是鱼贯而入的佣人,带着清洁工具,低着头,默默地将整个房间恢复原状。
沈暮呼了口气,心情很好地去了隔壁,将自己仔细清洗干净,换上新的套装,而后去了楼下,一边看新闻,一边享用可口的早餐,最后于六点的清晨中,准时出门上班。
从今天起,沈氏企业将正式更名为光宇集团,作为董事长兼任行政总裁,她需要出席上午举办的揭牌仪式、迎新庆典,以及结尾的记者会。
当然,对沈暮而言,今天还是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好日子。
十年前,秦月出了车祸,毁容加终身瘫痪后,对方辞去了在盛铭的所有职位,转由苏铭担任,可惜苏铭不怎么顶用,最终还是落到了她这个儿媳妇的手里。三年后,她接管了沈氏,将分崩离析的盛铭并入沈氏旗下,次年同一天,沈氏夫妇和苏铭被人绑架,脸上各自被划了一刀,困在了一个废弃的着了火的仓库里。警方和救护车抵达现场时,沈易已被捅死,苏铭和沈丽重度烧伤,且被同一人性侵过,因此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些精神问题。
犯人有两个,一个叫蒋彭海,一个叫范远。前者是个赌鬼,神智不清醒,据同伙招供,主要目的是为了绑架勒索,但中途对方磕多了药,就失控了;后者原是c市人,曾经有过开车撞人的肇事前科,改名换姓后,在一个偏远小县开了个早餐铺子,这几年不景气,就关门去了a市,后来结识了蒋彭海。两人皆是瘾君子,捉襟见肘后,听起蒋彭海曾经和沈、苏家有些交集就动了歪心思。
这桩绑架案当年可谓是轰动一时,可如今六年过去,再惨烈的故事,也随着时光流转,渐渐模糊在了大众视野里。
蒋彭海是绑架的主谋,加上xd、杀人、qj、纵火,被判了死刑,范远因为害怕,在蒋彭海杀人后,选择了报警自首,因此保住了一条命,只判了无期徒刑。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陈于风站在沈暮身边,一手端着杯香槟,一手插着裤兜,禁欲低奢的黑色西装,压襟的宝石扣,将他平时放浪不羁的气质都收敛了起来。
“还行吧。”沈暮拉了拉披在肩头的西服外套,将自己的肩挡住了些:“雨宁呢?”
陈于风下巴一抬:“来了。”
沈暮视线跟着扫过去,穿过辉煌的灯火和言笑晏晏,推杯换盏的众人,看到了一袭白色礼裙的女人正朝他们的方向袅袅娜娜而来。
“情侣装啊,你们这是打算官宣了?”沈暮打量了一下他们的服饰,忍不住调侃道。
陈于风勾着唇,嗯了一声,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一拉,苦哈哈道:“花了七年的时间才转正,还要被她那群粉丝嫌弃,我都要哭死了好吗?”
蒋雨宁一来就听到了某人做作的哭诉,不由冷笑道:“那可真是委屈陈总了。”
陈于风迅速变脸,立正站好:“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蒋雨宁哼了一声,转向看戏的沈暮,脸色缓了些:“暮暮?”
沈暮嘴角一抿:“想约你这周末来北苑一聚,不知道大明星有没有空?”
蒋雨宁扬眉:“这算什么大事,就是有,你请我,我还不得给它推了?”
沈暮忍俊不禁,以手抵唇道:“嗯,不错,不愧是我的好闺蜜。”
闲聊了几句,又一伙人从远处走来。
陈于风皱了皱眉,和蒋雨宁小声提议去别的区,蒋雨宁扫了眼跟在那伙人后头的女人,没多说什么,挽着他的手臂离开了。
“上次在煌天没来得及和沈总打招呼,这次就借着更名之喜,在这里恭贺光宇,瑞气东来,日胜一日。”
沈暮向他举杯:“那就承叶总的愿,以此为谢了。”
两人客套地说了些敬辞,叶何毅忽然将身后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拉了过来,笑呵呵道:“这是小女叶琴,以前和沈总还是同一所高中的,您还记得吗?”
望着那个微微低着头、姿势僵硬的女人,沈暮浅啜了一口酒,唇边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来。
“当然。”
辗转忙碌到晚上九点,在收到一个未知来电后,沈暮兴奋了一整天的心情忽然冷却下去。
“姐……”
“这次又有什么事?”她神色倦怠起来,目光落在车窗外霓虹璀璨的夜间都市,语气淡漠。
这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蒋明轩顿了顿,回复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委屈。
“妈说想见见你,你能不能……”
沈暮眉眼一压,沉声打断道:“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等等!”
蒋明轩大声道:“是我想见你!姐,我真的很想你,我可以见见你吗?”
沈暮:“说完了?”
“完了……”
她哦了声,然后把电话挂了。
蒋明轩:“……”
沈暮把手机丢开,闭着眼,扶着额,靠躺在座椅上,慢慢地把心里那些汹涌起来的烦躁压下去。
半晌,她蓦地笑出声。
自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了。
她没有家,也从来没有家人。
不过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
沈暮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里流淌出一丝真诚的笑意,这个血脉相连的真正的至亲,在几个月后,将会由她亲自孕育而出,到那时,她就有家了。
一个完整的,只属于她的家。
“不包括我?”
沈暮一进门就被某个等候多时的男人给壁咚了,紧接着是一阵迎面而来的怨气冲天的牢骚。
她挑了挑眉,抬手抵住他的胸口。
“你会变心吗?”
江一鸣捉住她的手,将它移到心脏的位置,反问道:“我说不会,你信吗?”
沈暮摇头:“不信。”
江一鸣苦笑:“那你问我做什么?”
“就是有点好奇。”
沈暮眨了眨眼:“都说男人的爱和下半身是分离的,就算不变心,也不耽误自己和其他女人上床,是这样的吗?”
江一鸣唰地举起双手:“我可没碰其他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