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射的记忆
10话 映射的记忆
往事里面不只有恨,也有爱。
[时间,夏,白天
地点,双城市,武陵县,任宵老家]
双城市江北区再往北走几十公里是一片大大小小的村镇,一条名叫心河的小河蜿蜿蜒蜒从其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流过。
那是任宵的老家,武陵县。
心河两边筑着防水的长堤。
那年夏天暴雨连天,河水涨到了堤边,里面的麦子被掩埋在水下。
那是一个午后,沿堤的草地上,一头白花花的老羊正悠然地寻着河边啃嚼野草。
不一会儿老羊走近水边轻轻的饮水,忽然水中它的倒影被打散,浅浅没入水中的前蹄像被什么抓住一样,老羊惊恐的弹跳而逃。
坐在堤上玩耍的9岁任宵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惊恐的望着河面上支离破碎的黑色树影,眼睛瞪得大大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随后如同被人拉扯一样,从堤上滚落,掉进水里。
而他像是失去意识一样,沉默着沉入水底,直到听到“咩咩”的羊叫声才开始拼命的在水里挥舞手脚,耳朵里面像是堵了棉花,周围汩汩的水声里只有老羊的叫声。
任宵看着气泡不断从自己口中向上浮去,水面的光渐渐从眼里消失,他快要窒息了。
堤边放羊的老人被老羊渗人的叫声唤醒,他这才注意到水里挣扎的人影。
……
任宵每次回忆起小学二年级暑假时发生的事,都会觉得浑身无力,那次溺水是他心里永远的阴影。
河水上荡漾的黑色树影如同一座深渊,现在回忆起来依旧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他很难说小时候的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他确定,那次惊吓让他变了。
时间依旧回到那个夏天,已经到了傍晚。
在任宵迷迷糊糊的意识之间,一道黑影从江那边的白叶公馆窜出,一路向着躺在小床上的他奔袭而来。
小小的任宵已经被奶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被安放在老屋里的小床上,他在睡梦中不停地哭,救了他的放羊老人在旁边慢慢的和奶奶说着话,“喝了几口水应该没多大事,只是这娃儿娇贵,怕是被水里不干净的东西吓丢了魂吧。”
奶奶凝重看着孙子煞白的脸,又对着门口叹了一声。
过了一会,就见堂屋门口摆着香案,满头白发的奶奶手里拿着大勺子,一边朝着门口方向挖,一边口里念念有词 ,“宵宵,回家喽……宵宵哦,快回家喽……”
她是在用土办法给孙子叫魂。
霞光把堂屋的门照得一片橙黄,任宵好像梦见一个虚影渐渐从光里走出来,他走进门口,变成一个黑影,走进了自己身体,任宵一瞬间惊醒过来,打了一个寒颤。
但是睁开眼,那个黑影就不见了,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只看见奶奶正一手抚着他额头,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小的他努力睁大眼看着奶奶,想要说些什么,奶奶轻轻摇摇头,“你醒了,别说话,睡吧,宵宵,再睡会儿吧。把三魂七魄都安定下来……”
感觉着奶奶那枯木般的手散发出暖暖的抚慰,任宵便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
[时间,秋初,晚上
地点,双城市,江北区,任宵家]
任宵从回忆里回来,梦靥坐在床上看着他,他则坐在床对面一脸想通了的样子。
“那次醒来后,我就像一个失忆的孩子,有很长一段时间行为怪异。我的灵魂就是从那时被那个影子替代的吧?”他若有所思的望了望梦靥,“从那次暑假起,我就开始拿梦中的故事讲给人听,这些也要释梦吗?”
梦靥面无表情看着他,任宵看着她一直一言不发,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我还有小学时候的日记!”他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来,“那里面还记录着叫魂后的事。”
任宵搬出一个箱子,从里面翻出整整齐齐的一箱日记,日记书脊朝上,任宵手指从幼儿园的涂鸦日记一直划到小学的日记,书脊上都用号码纸标注着年级,梦靥看到他嘴角微微笑着。
梦靥奇怪的看着任宵傻笑,“会有人听到自己要死还笑?”
“这些是叫魂前的,那时候是爸爸妈妈教我画的……”说到父母,任宵嘴角的笑凝固了,梦靥听到这里,微微蹙眉,她好像感到了一股忧伤的味道,好像上次梦境里那个男子哭泣时候的味道。
她轻轻在任宵身边蹲下来,看见任宵的眼圈红红的,“……多亏了它们,换魂后有一段时间,我是看了它们才记起我自己是谁。”
好像是给梦靥解释什么一样,任宵故作轻松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梦靥,掩饰着自己的难过。但是梦靥依旧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一样,她挥挥手,只见箱子里一本日记隔空飘进她手里,号码纸上正写着小学二年级,那正是任宵要找的那本日记。
不管任宵的表情,梦靥匆匆翻开日记,页面哗哗翻过,映入眼帘的歪歪扭扭的幼稚笔迹,中间夹杂一些拼音、甚至一些图画,直到某一页开始,字迹变得成熟,梦靥停下翻阅,仔细看着。
那一页上用着几乎成人的口气、成人的笔迹,认认真真的写着:
我有些混乱,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向何处去……
任宵看着这段字,眉头紧锁,“我不记得自己有这样写过……”
梦靥往下翻,那是一篇新的日记,虽然依旧没有日记该有的格式,不像之前那样工工整整的写着天气、日期之类,而是直接写着:
幽幽的森林里有一幢古怪的楼,楼里有一大口钟……
从文字叙写的开头来看,这并不是一篇日记,更像是一篇长长的的回忆录,梦靥啪一声把日记合起来,她郑重的盯着任宵,
“你或许不用死了。”
梦靥打量一下手中的日记,又看看他的一箱日记,目光从整齐的书脊上掠过去,上面标注着小一小二……一直到初三,这远比她想象中的记梦要多,“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本记梦笔记,但释梦会是一个大工程。”
任宵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又不懂为什么自己不用死。
“我不能在这里久待,这里不是绝对零度,我的温度在这里只会不断升高,正熵不断扩大,它正在蚕食我的能量。当达到熵的最大值,我就会消失。”
任宵听着闻所未闻的东西,一时不太理解,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