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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新泽——
我有些吃惊于消息的不胫而走。关项涛知道了我的妈妈是陶玉茹,匆忙跑来陶宅,他怔怔地看我,看得我都有些发毛。
“玉茹还好吗?”他问。
“死了。”我说,然后见他痛不欲生。堂堂七尺男儿,竟在自己儿子面前落了泪。
我倒是也没觉得难过,更不会同情,甚至觉得有点可笑,那略带嘲讽的笑意却是不能明目张胆挂在脸上的。一时之间我还有点搞不清楚面对他时的情绪。
的确,我几乎从一出生就很盼望着父亲这一名词的实现,却是在近十五年的失望中放弃。已经放弃,因为绝望,如今,更加心灰意冷。我的父亲此时正站在我的面前,我这一辈子,唯一的父亲,同时,他也是造就妈妈不幸命运的凶手,那懦弱到二十好几还要自己父亲做主的男人。
而我的妈妈,那个我热爱的女人,我对她的思念致使我在这一刻的铁石心肠,不为关项涛此刻的悲痛动哪怕一丁点儿的恻隐之心。只是冷眼旁观。但是心却仍是不由自主的疼了一下,稍纵即逝。
关项涛难过了一会,在我看来也只是一会而已,他问:“你是玉茹的孩子吗?”
我回答:“是,也是你的孩子。”语调是前所未有地轻松。
他愣了愣,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可能没有料到当年那个爱他至死女人会当真不惜六个三年的等下去直至气绝身亡。他应该也没有作好心理准备,这个陶家挺不起眼的孩子就是他的儿子。他也许还像其他许多人一样一直以为我是梵云则的孩子。喜当爹应该打得他措手不及。
“我以为,她打掉了……”关项涛恸哭。
我说:“让我回家,我是关家的人。”而后,得意的笑了笑,因为想到了水瑶。
翌日,城市各大主流媒体纷纷以头版头条称:“关氏与梵氏,阴差阳错私生子。”我本不在乎这些,只是此报导一出,水瑶便不再是我姐姐了,我真是喜难自禁,狂喜过后,自然是回梵宅收拾东西。
梵宅中几乎所有人都呈迷茫状态,他们都是才从报纸上获得这一消息的,离当事人最近,却是最后才明白真相,不禁让他们感觉不真切,像是还在做梦抑或是这仅是一个玩笑?
迟到的一个解释,让所有人感到好笑,那天一般大的玩笑!
爷爷缓缓从楼上走来,他看着我,眼神悲凉。
“爷……”我原想叫他爷爷的,可话才到嘴边又猛然想起,这一刻也许我该叫他梵爷爷了吧?
“新泽,来。”爷爷轻轻摆手召唤,竟换上了一付笑颜,一股温暖由我心间陡然而生。
“哎。”我应,几近热泪迎眶。
我来到爷爷身边,任由他拉住我的手,满眼慈爱之意,令我曾心怀的愧疚又冒了头,有种曾欺骗过他的罪恶感,难过得抑于言表。
“新泽,你要回关家了?呵,也好,总不是自家生的,想留也留不住啊!但是新泽,你一定记着,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什么时候想爷爷奶奶了,也常来看看,住上几日。受了委屈,也大可以告诉爷爷,爷爷给你撑腰,嗯?云则真正的孩子已经死了,我也一直把你当作亲孙子的,就给爷爷一个,算是弥补的机会,好吧?常回来看看吧!”爷爷自顾自说了这些话,说完便上了楼,也不管我怎么回答。我见到他眼中的晶莹一闪而过,他说梵爸爸真正的孩子死了?一时间呆若木鸡。
水恒不知何时从何处窜出,满不在乎地说:“要走啦?超没人性的小子,刚刚才有个弟弟可以欺负一下,唉!”
转瞬,又没了人影。
我能感觉到水恒的恋恋不舍,我想他也是个寂寞的人,大概需要人陪,需要人安慰。
那,水瑶呢?
水瑶从我身后抱住了我,耳朵贴在我的肩上,她很安静,我也一言不发。
终于,她说:“对关芮好一点。”
我呆住了,又有点闷闷不乐。
“他的妈妈去逝了,在他五岁的时候,以刀子刺穿心脏,原因是陶玉茹。”她又说。
我依旧呆着,被这一消息震惊住了。
“为了那个了不起的女人,关芮有理由恨你,也有理由恨陶祖家,你一定要对他好一点,或者,干脆别理他,也许有些事情当真不该你去面对。唉!请不要伤害他!”
水瑶的话让我感到恐慌,拎着容妈为我收拾好的行李箱便头也没回地走向大门。门外,天地更广阔,我将投入一片全新的世界,或许会迎上与关芮的战争,自救,抑或是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