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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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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进入了又一个冬季,云秀的孩子终究还是没生出来,到底是在哪一个环节出错?没有人闹得明白。只道是生产的那天,云秀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孩子太大,她出血不止,生了一夜也还是没能生下来。得亏产娘是个有经验的,咔咔两剪刀,也还是晚了。云秀算是捡了一条命,孩子的脸却早已憋得青紫,再怎么吊着打屁股,终究是没能发出一点声响。云秀兀自不停地哭,她本就虚弱,可不就昏厥了数次。

李圆卜这回倒是扮演了个好夫君角色,他抱着云秀颤抖的身子不住轻声安慰。到底是血浓于水,他也心疼这个早夭的孩儿,以及这个孩儿脆弱的母亲,总算她还活着……云秀后来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因为李圆卜的偏爱。

生活依然按部就班,当春天再度来临,云秀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圆卜向皇帝请兵,攻向西域。

他是一个将军,威风八面,而她只是一个小强盗。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身份陡然相差如此之多?一对儿玉扳指,牵着人心,亦牵着人的命运。命运仍旧依着它那原始的轨迹行走,没有人可以抗衡,更别谈改变!

莫修琪万万没想到自己同李卜的再见会是如此场景——同是骑着马,对峙。

他已不是当年的他了,张口就来:“你也是强盗么?”丝毫不觉得冒昧;会拉她的衣角塞给她一只玉扳指儿;会红着脸颊说:“等我,来迎娶你。”曾经真挚的眼神业已变质,莫修琪却还死守着承诺等待奇迹。只在一瞬间,她恨透了自己的愚昧。难以想象曾倾心相许的男子,正是如今领兵破坏自己生活的人。绝不能原谅! ,无论是他,还是自己。

他们是在阿尔金山下重逢的,两队人马中都充斥着不安。

一边,莫三公子引领一群盗匪散乱得排部着,星星点点,而另一边,李圆卜将军是立在一队军纪严明常冲锋陷阵的战士之首的。

修琪在玉笔身后,安静思索,瞬又苦笑,在玉笔地一声喝下冲入厮杀。

李圆卜似是没有看到她,表情那样冷漠,他是心安理得的乘着疾风,所向披靡。修琪开始流泪,为只为自己的心随着一薄情郎而逝。激愤之下,她直冲向圆卜。

二人对视,眼波流转间却早已没了凌厉的杀气。

“修……”李圆卜才开了口,忽听疾风一声嘶唳,提起前腿如疯了一般,又见修琪,已泪流满面,那手捧的剑上血迹斑斑。

“忘恩负义的畜性,跟了他也就罢了,还来冲锋陷阵杀自己的人么?如此,有什么资格活下去?”恶毒的语句从修琪的樱红小口中一一吐出,悲恸且冷漠。

疾风倒下了,它是死在心心念念许多年的主人手里的,没有不甘心,只是委屈。它或许是理解昔日主人的情绪得罢?毕竟是一头有灵性的家畜。只是,依旧很委屈。可惜它不会言语,没得分辨,无声无息的,便失了生命。

疾风的瘁然倒下使李圆卜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在地,还好有武艺的根基,一下子鹞子翻身,便又站得稳稳当当,仰头望那个曾挚爱的女子。

“你这又是为何?”他忍着心痛轻语,只见疾风躺在地上微微抽搐,它眼睛睁得溜圆,其中有泪涌出,“它又是何罪之有?”这一句尽透惋惜。

“它有罪!”修琪冷冷回敬,然后举刀,挥下,斩了那可怜马儿的头颅,“它有罪!罪不该跟了你还回来这大漠;罪不该活那么久还成了战马;罪不该曾是我的坐骑,吃过金山寨的饲料;罪……”

“罪不该在这不应该的时候出现在这不应该的地界,反倒成了你撒气的玩意儿,不是么?”

“你……”

“修琪,我是来迎娶你的。” 莫修琪一时间怔住了,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利剑,忽而笑了,那一笑如此美丽,仿佛是冰山中绽开的雪莲,精妙而纯澈,“修琪……”李圆卜还以为有机可趁。

“屁话!”却见修琪笑容一敛怒目而视,举剑贯下。

李圆卜感知到疼痛,方才低头看向自己肩头,鲜血源源不断涌出,那样刺眼的红色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他向修琪伸出了手,然后重重跌下,连带着那一整个身子。

“将军!”刹时间,朝廷的人马都乱了阵脚,几个看样子是副官的都涌向这边救起昏迷的李圆卜。

“撤!”他们大喊,一群人轰然而散。没了对手,强盗们也只得归寨,却是在这一刻,玉笔发现修琪不见了踪影。

“修琪,修琪!”他即四下大声呼喊,差点都要急疯了。

“三当家的!”人群中忽然响起老八的声音,然后他驾马上前至玉笔身边,“别喊了,小当家的听不到。”

“怎么?”玉笔迅速扭头询问。

“别,别误会,小当家的没事儿,她刚才悄悄跑我跟前儿让我告诉您一声,她给了那朝廷将军一剑只为解寨中之急,那人,那人就是她等了两年的——夫君。”

“什么?”

“您先别动气,她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她得随着夫君去了,那伤势怕是也不轻,不在旁照顾她放不下心,更何况……更何况若是那夫君有了三长两短,她便也不想活了!”

“哈?” 莫玉笔直接气笑了。

“玉笔少爷,我只是照着小当家的话说,别,别动气啊!”

“不动气?我……我听这话还不动气?我……” 原以为玉笔会在盛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却是掐算错误,他冷淡得比平时更甚,哪儿有一点刚受过刺激样子啊?只面无表情的摆一摆手表示撤了,然后独自一人望向朝廷营地的方向久久无法挪动步子。

夕阳绽放开最后一点辉煌,妖艳而惨烈的血色吞吐漫没着浮云,只在瞬间跳跃西方的山际隐没于沉沉墨色。黑暗侵袭这一片大地,连带着玉笔那望向东方的孤独身影,呵,果真只剩漆黑。

同一时刻,莫修琪正伏在李圆卜床边,空荡荡的帐蓬里他们是唯一的活物。外面很亮,星光也好火光也罢,总之是映得帐蓬里也红彤彤的,人们都很安静,是怕扰了这仍在昏迷中的将军。

他是一个将军,威风八面,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强盗,既然身份相差如此之多,又何苦都不放手呢?她以为自己小心翼翼潜伏在他的身侧,照顾他康复,所有人都不知自己的存在。哪里知道,这是他拼着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的清醒为她铺平的道路。在两年的等待中,他们的情愫都已在不知不觉中耕种至深。

“修,修琪,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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