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场深夜的出行是只属于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周折了一个晚上，从云溪回榆城的路上，李知漾面上还是爬上倦色。安静的晨间车厢，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光，惹得她上下眼皮直打架。

身旁的人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姿态优雅长腿跨开分去她一半空间。他斜倚在灰布套罩住的座位上，好不惬意。

规规矩矩端坐的李知漾皱着眉睨他一眼，无声往里移为他腾出更大的空间，活似被欺压的小媳妇。

见她眼里嫌弃不掩，秀气的柳眉拧成麻花，陆先和眉梢微挑，心里好奇这姑娘居然没理直气壮黏黏糊糊凑上来占便宜。

而某人此刻瞌睡上身，手撑桌子支着脑袋没做声。

她疲态尽显，陆先和抬眼轻声道：“你靠着我睡会。”

李知漾轻阖着眼眸，淡粉色唇畔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让陆先和怔怔。

“没名没分的事不做。”

转瞬，他唇角勾起，笑得有几分痞气。

没想到会被这句话堵嘴，陆先和低哑的笑声从胸腔溢出。

李知漾是真的困，想打哈欠见他在身侧又忍住，桃花眼湿漉漉一脸不满的望他。

陆先和：“我们是同学，互助互爱是应该的。”

李知漾反应慢半拍，闻言，她慢条斯理挣掉两人还紧握的手，矜持道。

“你一个设计院的和我一个科学院的算哪门子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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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的课在九点四十，在梨园门口分开后，李知漾还来学校听了一堂课。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李知漾收拾好课本往外走。在挤得水泄不通的走廊里，她的肩膀被人轻拍一下。

李知漾下意识回头，对上两张笑盈盈的脸，是班长林娴和徐瑶，她礼貌的点点头打招呼。

林娴笑道：“这周三有空吗？”

李知漾还没来得及回答，徐瑶一脸神秘说：“你一定得来。”

马上吃中饭的下课时间，楼道常常被堵的严严实实，几句话的功夫，几人才从三楼走到了二楼。

徐瑶小喇叭，一句话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科学院和设计院的联谊！”

“班长特地为你拉的线，现在还在协商时间呢，你不会没空吧？”

她一愣，想到上次大雨被困在廊厅，班里同学善意的调侃，李知漾还以为他们是开玩笑的呢。

说着，徐瑶便可怜巴巴的攀上她的手腕，“你不会真没空吧。”

林娴很有分寸，不似徐瑶般自来熟，只是隔着一臂距离静静等她的回应。

大家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她牵线，对上这么多颗真诚恳切的心，李知漾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她独来独往惯了，没有经验。

徐瑶说她在校园论坛人气高，不是因为她长得最漂亮。而是因为她不笑的时候看着很有距离感，是只可远观，开在崖边难以摘下的花。

因为她话少，江湖关于她的传言少，人便神秘起来。

李知漾微微弯唇，她一点也不想活在大家的想象里。

可是，周三她确实有约了。

“还有别的时间吗？我那天有事。”

徐瑶眉毛皱起，五官很灵动，她火急火燎说话又快又急，“什么事这么重要，能让你不来见隔壁院花？”

设计院鼎鼎有名的漂亮姑娘和隔壁院院花，林娴看了眼周围假装不在意竖起的一排耳朵抿唇藏笑。

不用想就知道，一会可以在校园论坛看到热帖。

迟迟才听见李知漾轻声细语，“和隔壁院花的约会。”

林娴一愣，徐瑶面露喜色，“什么意思，拿下了？”

李知漾默默，“... ...还没。”

林娴被两姑娘的对话说的脸红，什么叫拿下了。

徐瑶很有义气的让她加油，林娴想既然已经和隔壁院说好了，那便还是要参加的，“那定在周五晚上，你和院花一起来。”

李知漾心里忽的生出一股对即将到来的约会的期待。

迈步出教学楼，李知漾看时间已是十一点半。手机震动，她握着手机没有动作，是梁文秀的来电。

课本被捧着胸前，她将手放下时，腕上银镯与手机相撞，发出叮当响声，与铃声相违。

她低垂着头接起电话，“妈妈。”

梁文秀开口，“爸爸又欺负你了？”

李知漾不说话。

梁文秀：“你和言言搬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吧。”

李知漾顿住，鞋子来回晃动轻擦过地面。她并不笨，只是因为是最亲近的人说的话，所以她从不出揣度

“根本不是因为关心我，而是想哄李斯言回去对吗？妈妈。”

她很听话，难得反骨顶了句嘴。

梁文秀能从她语气里听出几分犟，刚要出口不是，可是嘴微张，没能反驳。

因为事实如此。

母女两陷入无尽的沉默，久到李知漾以为电话已经断掉了。

要是妈妈能说句不是就好了，可她不会说。

而李知漾也不会和她争，“他根本就不听我的，外婆还把火气洒在我身上了。”

李知漾口气略有埋怨，试图轻松些揭过刚刚没能控制好情绪的质问。

梁文秀缓声，“对不起，漾漾。把这么辛苦的任务交给你。”

李知漾动作一顿，她理所当然的想，别的母女一定不是她们这种相处模式。

她和妈妈就像两个默契的下棋人，有商有量进退有度，不断试探彼此的边界，从而打出一场精妙绝伦的配合。

大部分时候，梁文秀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方法，是一柄年老钝掉的软刀，轻轻划过的时候不会有彻底的痛意，却无端折磨着李知漾脆弱的神经。

她以为她不懂，其实她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