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托
了。”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维托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尴尬,就好像他走错教室,坐在了属于别人的位置上一样。
“不说这些了。阿莱莎,你听说过这个吗?”
尼克抽出旧剪报推过去。吧台后的女孩扫了一眼,不假思索地说:“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查找失踪人口本就是治安官负责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什么失踪人口?”何塞支着耳朵偷听许久,此刻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插话进来。
他的视线越过女儿肩头,看了一阵报纸上的文字,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我父亲确实跟我讲过这么一件事。”
尼克和维托同时直起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早些年,我父亲还跟着我爷爷一起经营酒馆。有个女孩跟朋友一起出海探险,结果在班尼岛散伙了,然后就一直滞留在我们家的店里。那时候幽灵岛和白房子的传说还很盛行,像她这样的寻宝者特别多,但就她特别固执,一直不肯跟别人搭伙,自己都快付不起房费了,还劝我爷爷借钱给她,好让她自己雇船独立出发。”
“然后呢?”
何塞撇了撇嘴。看得出,虽然时隔多年,他也不是亲身经历,但后来一定没什么好结局。
“还能有什么然后?”何塞粗声道:“我爷爷鬼迷心窍,真的拿了笔钱给她。结果那个小婊子拿到钱就人间蒸发了,再也没回来过。我父亲每次回忆起来都会破口大骂,否则我也不会知道。”
维托听得讪讪的。他有些不安,有些犹疑,试图与尼克交换一个眼神,可后者完全没看他。
尼克盯着何塞,兀自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怎么知道自己就能找对地方?”
触碰到不愉快的话题,何塞不像一开始那么热情了,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大概是有什么祖传的藏宝图吧。霍布斯港的老海员人手一张的那种,只要一杯啤酒就能跟你五五分成。”
尼克明显也感觉到了何塞的变化,斟词酌句,小心问道:“不,我的意思是……当年老先生为什么会相信那个人呢?听上去,这确实不太像一个很高明骗局,对吧?”
何塞态度和缓了些,半眯起眼睛回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但骗子嘛,总有一些让自己看起来可信的手段。这事很多年都没人提起过了,莱莎都不知道。两位先生怎么想起来打听这个?”
维托嘬了一口橄榄酒,悄悄瞟向尼克。这正是他一直想问的,也很好奇尼克会怎么回答。
静默片刻,尼克很随性地笑了笑,直言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我还不确定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如果是的话,那位拿了您祖父一笔钱跑路的女士,可能是我的某位姑祖母。
“我不久前才得知了她的存在,还想进一步寻找她的家人呢。”
维托瞬间呛住了。何塞眉毛飞扬,眼睛睁得像硬币一样滚圆。正在整理吧台的阿莱莎明显也怔了一下。
男孩的指尖在泛黄的报纸上虚虚划过,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几十年前的寻人启事上。
“她的姓是温特伯恩,和我的一样。你在别的地方或许也听到过类似的姓氏,但除了我们家人之外,再也没有人用这种特殊的拼法了。”
如果不是他刻意提醒,没有谁会留意到照片下那行不起眼的小字,更不会有人仔细检查它的拼写是否与众不同。这本该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早已被记忆磨灭在漫长的时光里,却被一个与它毫不相干的人掸去尘土,再次置于时代的聚光灯下。
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尼克注视着酒吧老板,目光恳切,再次追问道:
“还有其他信息吗?任何留下的东西,能回忆起来的话,或者她同伴的名字都可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何塞哑然失笑。
“真的没有了。或许可以问问治安官,让他们翻翻几十年前的记录吧。”
尼克理解地点点头,随即表示感谢。
两位先生没再提起别的话题,喝完饮料后,径自离开了酒吧。何塞把丰裕的小费一把划入钱匣,慢慢琢磨着刚才的谈话,精明的小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
“莱莎,”他忽然咂摸出一点味道,出声叫住女儿:“你说,这小子为什么主动跟咱们坦白这事呢?”
阿莱莎没有理他。何塞也并不在意,摸索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莫非这个小温特伯恩想替他亲戚赔钱给我?那我可得好好算算了。”
阿莱莎翻了个白眼,蹬蹬蹬走出吧台,自己去收拾室外的空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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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酒吧,尼克没有立刻返回,而是先拉着维托去了一趟岛上的治安亭,一无所获后,又匆匆忙忙写了封信,对着旧报纸上联系人的地址寄了出去。
今天的一切都很奇怪。维托不断地告诉自己,尼克只是意外发现了失联许久的亲人,他只是想早点与他们相逢,但不论他怎么编织借口,还是有很多的地方让他深深困惑。
因此,当他们一起从邮局出来时,维托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学长,为什么不直接找人去那个地方呢?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家人,也许早就在等你们登门拜访了。在这里寄信,时间又长,还要专门来班尼岛的邮局取信才行。”
尼克没有回答,只是踢着石子,慢悠悠地往码头的方向走着。就在维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尼克终于开口了:
“因为我已经找不到可以替代我去的人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突然之间患上了重感冒。“而从学校寄出的信,都会被我不想告知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