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听完董倩这一长串的独白，余淼陷入了沉默。

直到董倩重新睁开眼，侧过头看着余淼，喃喃问道：

“余淼，如果是你，你能做得到吗？”

问完后，她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样，自嘲地笑笑：“我在问什么啊，你可是余淼啊，你肯定可以的。”

余淼挪开视线，呆呆地看向一旁的地面，没有吭声。许久后，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董倩已经重新合上了眼，睡在沙发上，呼吸均匀。

果不其然，当晚余淼就梦到了朱娟。

画面很模糊，但余淼依稀记得，那是她五岁的时候。

那年余浩还没出生，余茜只有一岁，整天躺在床上除了睡还是睡，余淼这个做姐姐的时不时进屋去戳一下她白嫩嫩的小脸。

午后，朱娟在灶房里做麦芽糖，余淼蹲在一旁地上往里头添柴。

这是朱娟的拿手活，临近过年，回村的人越来越多，大人们会拿玉米给自家孩子换糖，大方点的直接出钱买。

熬煮的过程中，麦芽水在不断的搅拌下散发出甜腻腻的香味，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余淼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鼻头一动，用力吸了一口空气中的甜味。

朱娟看着她有些脏兮兮的小脸，温柔一笑，低头用竹棍黏了些糖液，递给余淼，“尝尝”？

余淼点起脚尖，够着朱娟的手，舔了一口，含在嘴里，眼睛眯成一条缝，表情非常享受。

“好吃吗？别告诉你爸和你奶。”朱娟点了点余淼的鼻子。

“好！”余淼仰起头使劲点点，羊角辫在她脑后一甩一甩。

她喜欢吃糖，大抵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吧。

第二天早上，余淼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眼底挂着浅浅泪痕的自己，苦笑一声。

董倩说错了。

她也做不到。

人越缺什么，往往越渴望什么。

若是朱娟和余柏一样，她倒没那么多心理负担，可偏偏她是见过朱娟情真意切对她好的样子。只是这些温情很短暂，在余浩出生后便无影无踪。

余淼甚至觉得，或许记忆中的那个温柔恬静的朱娟，其实只是她的幻想。

余淼一到俱乐部，神色恹恹的样子立马就被李卫平看到了。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打起精神啊，今天可是你的宣传照拍摄日。”

“啊？宣传照？”余淼原地愣住了。

这时她才想起前两天林飞兰通知过她，圣诞节这天WBO主办方那边会有专人过来给她拍摄宣传照。

其实这照片早该照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拖到了今天。

顶着两硕大黑眼圈的余淼：“……”

当天下午，扛着摄像机和灯光设备的摄影师如约而至。

化妆师是自告奋勇上场的杨怡云，她捏着余淼的下巴端详了好一会，时不时给出一条“犀利”点评。

“黑眼圈是有点重，不过你这肤色看起来不明显。”

“腮红那些感觉也没什么必要，上脸也不明显。”

“口红也算了吧，你这本身的唇色就很自然。”

“发型？你连头发都没有，搞什么发型。”

余淼：“…..”

倒是省事了，她乐得自在。

拍摄地点在一楼的大厅，今天圣诞节，大家稍微把大厅装饰了下，没太过分，但也喜气洋洋的。

余淼站在镜头前，一旁围满了凑热闹的师兄师姐们。

李卫平喊得最大声：“师妹，快拿出你的气势来！瞪眼！”

另一个师兄：“努嘴！”

还有个师姐：“龇牙！”

蒋易帆看着人群中那个表情扭曲的余淼，抽了抽嘴角。

他抬起手在嘴边做喇叭状，喊道：“别听他们乱指挥，你保持自然就好。”

蒋易帆说得没错，余淼其实根本不需要特意去凹造型，她只要笔直站着，双眼平静地直视镜头，便有一股锐气和压迫感扑面而来。。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在摄影师的要求下，余淼简单摆了三个POSE就结束了，只是当她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被摄影师喊住了，说是还要录个赛前宣言视频。

“赛前宣言？”

“对，就是对着镜头随意说点狠话之类的。”

余淼皱起了脸，平时比赛时候挑衅对手是常有的事，但那都是自然发生的，现在要她刻意去说，她只觉得头大。

想了好半天，余淼一脸僵硬，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我……来了。”

说完她两颊就一热，脚趾抓地，尴尬地开始盖起三室一厅。

“噗哈哈哈哈哈——”人群爆发出哄笑声，李卫平搭着吴迪的肩，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师妹，你可真是个天才，你怕不是要成为气势最弱的拳王挑战人。”

“你们别站着看戏，快帮她调动调动情绪！” 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林飞兰大手一挥，喝道。

李卫平对这种事情最拿手，他看了不远处一直默默盯着余淼的蒋易帆一眼，突然灵机一动，一脸坏笑道：“师妹！你想想要是你输了，蒋医生就是孙云英的了，你生不生气？愤不愤怒？”

蒋易帆：“……”

你可真会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