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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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宁瑄敛下眼眸,掩下眼中翻涌的情愫。
“兄长。”
宁瑄眸光冷睨,来人与他年岁相仿,一袭绾色缂丝云纹杭锻交襟长衫,腰间束玉带,身板挺直不屈,面上谦和,眉宇间却是掩盖不住的倨傲。
“祖母遣我,唤你回去用饭。”
宁瑞早前得了「平昌」封号,获封郡王,两年前成亲后便另府别居。中秋家宴,本可与娇妻美妾在平昌郡王府和美安度,却被自己亲娘耳提面命叫回府中。家宴上,父亲尚未返京,祖母姜氏落上首,因着他这个兄长久不归家,僵着置气不动筷,好好的席面生生凉了个彻底,仿若旁的子孙便不是父亲所出一般!
宁瑞憋了一肚子气,气也气饱了,眼角眉梢都染上郁气。
宁瑄凝眉侧目,“我早先已知会府人…”
话落一半,他眼风扫及二楼隐蔽转角处的肥硕身影。
七皇子宁倬一副□□熏心的嘴脸,凭栏痴望着湖边俏丽的女子。他抬手,指了指远处,身旁的内侍官忙上前,殷情解释。宁倬面上闪过诧异,一下瞬又被□□掩盖,他扯下腰间玉饰随手丢进紫衫内侍怀中,附耳低语几句。内侍官闻言,肩头一哆嗦,面上犹疑,眼中尽显挣扎之色,嘴上似在告饶。
宁倬见之,低骂几声,眼中布满狠戾之色,将人一脚踹翻在地,内侍官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圈,抖擞着身子,连滚带爬地跪在他脚下磕头。宁倬脸庞痴肥,面色稍霁,镶金嵌玉的足靴似无意般碾过内侍官手指,他低眼嗤笑一声,大步流星地离去。内侍官面有痛色,哆哆嗦嗦将玉坠揣进怀里,歉疚地紧紧闭了闭眼,躬着身匆匆而去。
宁瑄寻着那处看去,正是伫立在檐下悠悠出神的白苓,他眸光霎时间冷凝。
湖边人潮涌移,唯独她,始终游离在外,似喧嚣纷闹中的一个局外人…
底下不知是谁,娇呼一声“瑄世子”,引得众人回首翘盼。
月上中空,悬在高阁。
自下而视,宁瑄面若冠玉,一袭墨色穿银水纹织金锦缎圆领袍,神色肃冷,周身气质凛然,不怒自威,令人心中暗暗折服。
白苓仰面看去时,只觉宛若天人,一时间愣了神。
两簇目光隔着盈盈月辉相触,白苓心头悸动。
耳边女郎声音娇俏,“他是在看我!”
“曲阳你眼神不好,信央哥哥是在看我才对!”
“胡说!瑄哥哥是在看我!”
……
白苓警醒,默默垂下眼眸,他二人早已陌路。
飞羽阁上,宁瑞因着宁瑄的忽视,已然在发怒边缘,就因他是嫡子就能如此轻慢于人吗?!
正要出声质问时!
他看到了什么?他似乎从万年不逢春的兄长脸上看到一丝开裂的痕迹?
似…..紧张?
宁瑞犹疑着上前,寻着他的视线看去,众人间,唯独那一抹芙蕖般的颜色,清艳绝绝。
宁瑞笑了,心口的怒意倏尔便散作一团雾气。
呵,那个贱婢竟还活着?
那个恃宠而骄险些被母亲打死,却反害得母亲禁足思过月余的贱人!居然还活着!
当时,若非他尚未及冠,话语颇轻,又岂能容忍生身母亲被那般羞辱!
宁瑞窃笑着,舌尖抵上后槽牙,眼底尽是阴狠之色。
正瞧着,那女子身边忽而钻出一个紫衫内侍,低声同女子说着什么,女子颔首,浅笑盈盈,跟在内侍身后缓步远离人群。
“你先回府…”
他声色冷滞却不难听出其中的焦灼。
宁瑞倚靠着阑干,修长手指搭在雕花木栏,指节轻动随意地叩击着,嘴角扬起弧度,一副看戏模样,视线追逐着投入人群匆匆离去的背影,低低嗤笑一声。
堂堂王府嫡子却为一个贱婢神魂颠倒,自甘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