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芨小荷听着怒修还要回麒凰境的回答,气不打一处来,一记绣拳掷过去,愤声道:“你不要命了!还要回去送死!”
“我不能不回去!”怒修眉头紧锁。
“那你说,你怎么救?你现在鸩毒未解,去了也是被逞翔拿捏,到时候,和自己的母亲兄弟还没见上面,恐怕就已经暴尸荒野了,你对得起我的舍命相救吗?”
“小荷,你的救命之恩,我自是永不会忘,只是,我不能丢下我的母亲和兄弟。”
‘小荷’芨小荷骇然,这是她第一次听怒修这样唤自己,不是‘臭花’‘傻花’。
芨小荷不知怎地眼中水汽氤氲开来,嘤嘤啜泣道:“行吧!你要回去送死,我管不了你,只是,你记住刚才说的话,不会忘了我的救命之恩,以后,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这个恩公就在这,等着你来报恩!”
怒修不迭的拭去芨小荷的泪水,沉声道:“那如果我死了呢?”
“想得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恶狼!”芨小荷倏地掩住怒修的嘴,打断他道。
“好,我答应你,我要是能活着,一定去寻你,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怒修这一次坚定的凝视芨小荷,沉声道。
“嗯,嗯!”芨小荷慢慢敛住滑落的泪滴,微微点头。
接着道:“到那时我应该在清沅上湖,你若有心,便来清沅上湖寻我。”
“清沅上湖?”怒修讶然。
芨小荷娓娓道出自己与清沅上湖的一些渊源,告诉怒修自己以后的打算,便是去寻找清沅上湖,解开心中多年来的谜团,为何会从清沅上湖来到麒凰境。
“原来你是清沅上湖的小荷花,难怪对我的伤情和毒都有奇效,父王曾经就提过清沅上湖,乃人间仙境,湖中的莲荷乃是神药!”
“那你要与我同去吗?说不定找到曾经渡我灵识的老仙人,能完全解了你的毒。”芨小荷试图再次打住怒修回麒凰境送死的念头。
“我······”
怒修沉言,空寂无言!
夜,如是漫长,两人垂眸静待天明!明日,或许就是各奔东西,生死两茫!
翌日,芨小荷眼眸被破败窗棂外一缕阳光扫过,微醺般打开眼帘。
环视一圈,破败的小屋内,萧瑟狼藉,门阖在晨风的助澜下,吱吱呀呀作响。
芨小荷心静入水,她已经察觉了,怒修并不在屋内,想来他是不辞而别了!不对,他昨晚就说过,他要回去,做他想做的事,也不算不辞而别。
想到此处,芨小荷嘴角微微一瘪,不知是失落还是叹惋。
与自己朝夕相处几天的这个恶煞,还是走了,这次,不是庆幸他走了,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理不顺的牵挂!
他当真还能活吗?
芨小荷抖抖晨起时垂下的发丝,心道:‘别再想了,从今往后,自己走自己的路吧,麒凰境的一切与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
芨小荷在破败的屋舍内,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踏上了寻找清沅上湖的旅程。
她尚且不知清沅上湖的具体方位,想着那便在人间,慢慢寻觅打听便是,边走边探访询问。
毫无目的行走着,一路途经坊市,村庄,茅舍······
人间的景象,她甚是诧异,现下,已是霜飞天,寒冬即将来临!
人间没有繁花似锦,硕果累累!而是,一片萧瑟,还有——流民如织。
难道真如渔村头人所说,外界正值瘟疫肆虐,所以,人间梦华境的美好不复存在,宛如烈狱。
麒凰境本地处西南位,芨小荷凭直觉朝着东方行进,一路上与自己结伴最多的竟是逃难的流民。
几日的同行结伴,问了好几位逃难的长者,均道不知清沅上湖的集体方位,甚至有人都不曾听闻过清沅上湖。
芨小荷虽是没有探问到清沅上湖的方位,却对当下人间的情形,大约摸了个清楚。
原道是前两年人间确实如渔村头人所说闹了一场可怕的瘟疫,死人无数,好多人都落得个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更可怕的是,由于瘟疫的肆虐,造成了大量人口的消亡,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前两年还有些许屯粮,老百姓们尚且可以吃糠咽菜,勉强度日。
而如今,瘟疫的祸端总算是躲过去了,而多年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屯粮耗尽!闹起了饥荒,百姓无果腹之粟,只能是往东边逃难,乞讨生活。
芨小荷骇然,看来亭亭也是很久没飞到人间梦华境来游玩了,竟连闹瘟疫和闹饥荒都没有听她提起过。
想来也是唏嘘,渔村的头人,封村自守两年,竟还不知瘟疫已过,现下更可怕的是闹着饥荒。
彩云易散琉璃脆,大约这人间的事,都是难事桩桩件件,多过美好的事吧!
芨小荷缓缓的跟在一溜流民队伍的最后行走着。
心中暗道:‘人间竟是如此困苦,想到麒凰境,不免捏一把冷汗,飞鸢族向来爆戾,现在夺了权,麒凰境的生灵们,想必也是苦不堪言吧!’
忽地,一个熟悉的画面映入芨小荷眼中。
走在队伍最后,一位饿得骨瘦嶙峋的垂髫小儿,约莫着六七岁年纪,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黄毛小奶狗,紧紧跟在自己的奶奶身后。
黄毛小狗狗,那不是怒炙吗?
芨小荷上前去,叫道:“小殿下!”激动地伸出手摩挲着小奶狗的额头。
小男孩愕然:“姐姐!这是我的小狗狗,它叫菜黄,不叫小殿下。”
细细观来,确实它不是怒炙,眼下这只菜黄的确是条狗,完全没有灵气,也没有狼性。
“小弟弟,你的菜黄好可爱!”芨小荷收回摩挲小奶狗的手,失落地淡淡道。
小奶狗眨巴着眼望着芨小荷,芨小荷心叹:‘你要是怒炙就好了,看你活得好好的,他应该就放心了吧!’
‘他!’芨小荷倒吸一口凉气,这青天白日的怎会忽然想起那个忘恩负义,知恩不图报的恶狼。
芨小荷顿在原地,小孩已然抱着菜黄走远,渐渐融入人群。
是夜,流民行至一处小树林,便安顿下来,席地而坐,靠树而眠。
一天的奔波行走,这群流民,不,此时他们是饥民,个个都是饿的能吞下一整头牛的饿狼。
可他们无米果腹,忍着这天寒地冻和饥肠辘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