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消愁
四月三十这日,天未大亮,花九天早早收拾妥当,卯时一到,准时出现在北府军校场。 卫羡君比她到的还早,今日换了身孔雀蓝银织锦袍,一个人迎风站在高台上正看下面几个校尉整军。花九天走上高台,施了一礼。 “周义。”卫羡君朝底下喊了一声,一名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朝卫羡君跑来。花九天打量了一眼,他皮肤有些黝黑,眼睛亮得出神,一眼看上去有股和年纪不相称的稳重老成。 卫羡君神色严肃,指向花九天下令道:“让她入你的营列,今日起和北府军一起参训。” 来人略带疑惑地看了花九天一眼,恭声领命。花九天上前几步,恭敬有礼道:“周统领,在下花九天。”而后跟在周义后面,加入北府军的训练中。 先是耐力和体力训练,花九天和其他北府军一样,左右两腿各绑了一个沙袋,绕着校场跑十圈。花九天底子不错,前几圈速度很快,跑得遥遥领先。到后面两圈体力有些跟不上,步子太重稍微落后了些,便听到周义在边上高声催促道:“快点,磨蹭什么!” 花九天咬了咬牙,奋力跑完最后一圈,停下踹了几口气,只觉后背和衣袍仿佛粘在一起,出了一身热汗,是久违的酣畅淋漓。 “是等拿鞭子抽你们么!一个个鹅行鸭步呢!”声音洪亮如钟,带了极大的怒气。花九天循声望去,是另一支营队的教头,人和声音一样,很是魁梧,浓眉大眼一圈络腮胡,手底下有一半人最后两圈还没开始跑,正骂骂咧咧得催促着。 花九天收回视线笑了笑,蹲下身双手正往开解绑着的沙袋。忽听不远处几个兵士小声议论道:“他就是卫统领今天新加的塞儿,那么白,长得像个娘们儿似的。” 什么叫新加的塞儿?不过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只是莫非这种事,卫统领经常干? “集合集合!”周义站在队列中央,和底下兵士传达射击训练的新规矩。简而言是,从统一训练变成按射击水平分批次训练,不同水准有不同的达标要求,一个月内达不到要求,退出北府军。 花九天心下想卫羡君这法子不错,既公平又效率高,正适合当下水平参差不齐的情况。 待十箭射出,不用周义喊报靶,三十米开外的兵士已按照顺序一一报上来。“十中九发,六中的。十中三发,无中的……”轮到花九天时,报靶的兵士刚喊出“十中一发”,声音戛然而止,一排兵士好奇,都朝花九天前方的靶子看过去。 花九天心下暗想:弓箭都不错,就是一堆死靶子,不够尽兴,射得时候力道猛了些。 周义见状几步到了靶子前,端详了一番,报靶的兵士和他说着什么,周义点了点头。兵士绕过这一靶,接着大声往下报。众兵士心下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圈报完后,周义神色严肃,朝队伍喊了一句:“花九天,出来!” 花九天拿着铁弓遵令上前,周义也不多话,只吐出两个字:“重射。”众人目光都从方才的靶子转到花九天身上,见她垂眸不语,身材娇小,肌肤若雪,又听了刚才的十中一发,都等着看热闹。 一旁早有人听了吩咐,重新递上来十支白羽箭矢。花九天随手拿过一支,搭在弓上。正欲射出,周义拦住冷声训道:“你这是什么姿势?” 花九天看围观众兵士都看着她,想了想确实应该做个好点的示范。挺直身体,双脚踏地与肩同宽,放松手肘,瞄准目标目光一凝,嗖得一声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姿势未变,连着又把剩下的九支箭接连射出去,无一支虚发。 和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十支箭都插在靶心上,非穿靶心而过,围绕靶心转成一圈,是十发十中,十中的。 众人惊叹之余,不约而同地叫好喝彩,动静太大,连隔壁训练的队列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周义证实心中所想,脸上也带了几分赏识之色。高台之上,卫羡君本就留意着花九天的动向,看向靶心,已大致猜到她骑射不俗,实力恐怕比表现出来得还要出彩,惊讶之余已动了别的心思。 “你随我一起,指导其他人。”周义丢下一句话,算是认可了花九天的箭术。花九天一扫这几日阴霾,也颇有些得意,跟在周义身后。猛不防他侧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句:“改日带你去射活靶子!” 花九天眼前一亮,看了下四周,忙笑回了句:“谢教头。” 想了想,觉得这是周教头拿她当自己人了?指导起同队兵士来,愈发认真卖力。有事可做,总是好的。 改了规矩,北府军训练将近午时,教头们才下令散了去。周义招呼她一起去伙房用饭,花九天想了想,跑到高台上和卫羡君说了一声。 一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只因刚才卫羡君见她过来,笑容满面问了句:“不错,京都的天策军也都如你这般神勇?” 这是,记昨天的仇了? 这可不成,灵城大营里,沈均冷脸冷心,云珵心沉似海,也就卫羡君还算得上正常。如今要是将他也开罪了,那自己这从军生涯怕是更没盼头了。心下想得找个机会,为自己辩解两句,好好表现表现。 用过午饭,和周义告了辞。回去营帐来不及沐浴,新换了身干净的黑色近卫劲装,花九天就跑去卫羡君营帐候着,眼巴巴地找机会解释下。 直到申时议事,花九天也没找到个话头,只默默跟在卫羡君身侧,目光有些沮丧地目送他进了中军账,自己在外面候着。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卫羡君压根没有同她交谈的意向,要不是没赶她出来,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卫铎谎报军情。 近黄昏时分,卫羡君从中军账出来,见她还等在那里。才同她说了今日的第二句话:“送我回府吧。” 花九天这下已是十分肯定,卫羡君是记她仇了。不过她这个人想得开,向来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服软服得快。更何况今日也是托了卫羡君的令才能进校场训练,面带微笑地跟在卫羡君身后,恭敬道:“是,卫统领。” 卫羡君回头看她今日神色同往日大不相同,一双澄澈眸子细看都弯起来,本来消散的那一点气性又冒上来,问道:“还没见你什么事这么高兴过?” 花九天见他起了话头,脚步紧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