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路（三）
橘黄色的日光倾洒在妖界广阔的土地上，将这里弥漫着肃杀之气的破壁残垣也统统渡上柔和的金边。
大自然温蔼秀丽的美景与生灵们生杀夺掠的残败之景交融在一起，矛盾中透着一股悲凉的和谐。
莫离俯瞰着妖界的景色，发现这里其实与天界、凡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这里无非居住的是另一个种族罢了。
而在六界漫长的历史中，这种族的不同却引发了无数的争端与战火。
不计其数的人在战争中失去性命，可当她站在历史此刻的终点向前望，却发现战争除了带走那么多人的生命以外，好像也并未真的改变什么东西。
在你来我往的抢夺中，只有那些死去的人化作飞灰，成为了野心与利益的牺牲品。
“叮！”
在莫离沉浸于自己的思考时，一朵纯白色的茉莉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沁白的花瓣上承接着落日的光辉，随风飘来的香气里好像也携带着晚霞的味道。
莫离从玄越掌心拾起茉莉，惊喜地转头看着他道：“你哪儿来的？”
“代表着心上人的东西，我可得随身带着呀。”玄越眉眼含笑地注视着莫离，潋滟的眼波里满是溢出来的温柔与爱意。
莫离垂眸一笑，把鼻尖凑近花朵，去闻上面的香气。
她整个人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中，嘴角噙着浅笑低头嗅花，好似这世上最容易满足也最幸福之人。
玄越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心中便泛起了一丝隐隐的心疼。
他抬手抚上她的侧脸，柔声道：“委屈你了。”
莫离闻言抬头，笑着摇头道：“你都变着法地来哄我了，我还有什么好委屈的？我知道尚黎的事一时半会儿很难解决，所以你也不用着急，我们眼下把正事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玄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那尚黎那么挑衅你，你不生气吗？”
莫离下意识摇摇头，可想了想，还是诚实地点了下头。
“我原以为我不会生气的，可到头来却发现，我还是做不到那么豁达。有关于你的事情，我是真的很在意。”
玄越忍不住开心地笑了。
他勾着嘴角，捏捏莫离的脸蛋：“阿离，其实你也很会说情话嘛。”
莫离有些意外地扬眉：“这就叫情话吗？”
“当我知道你爱我的时候，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对我而言就都是情话。”
玄越双手捧住莫离的脸，在灿烂的光景中慢慢低头，虔诚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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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军抵达妖界境内后，当夜就开始了行动。
莫离和玄越以南北为划分，分头对各军进行指挥。
眼下妖界势微，天军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返场，各军都一路猛进，势不可挡。
虽说形势喜人，莫离现在无需做出什么别的安排，但她还是一直守在主帅营帐内，以备有什么突发情况。
可就在她等着前线的战报时，尚黎却是突然来到了她的营帐。
一见她来，莫离就挥手打散了空中的妖界地图，抬眼看向她。
“我们来谈谈吧。”尚黎双手怀抱于胸前，扬着下巴，依旧还是那幅盛气凌人的样子。
“你要谈什么？”莫离注视着她与晚汐有几分相似的身形和长相，心里生出了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耐心。
尚黎：“我要和你公平竞争玄越。”
“竞争？”莫离听着忍不住扬了下嘴角，“那你已经输了。”
尚黎的脸色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发脾气。
“我知道他喜欢你，但那不过是因为你们认识的早。倘若他早点认识我，说不定喜欢的就是我。”
“缘分这东西向来就是不讲理的，也没有公平可言。”
莫离注视着她姣好的面庞、贵重的护甲，不禁说道：“你要说公平，天界除了几个皇子，应该没有人的出身能比得上你吧？你从出生起就享有了那么多的特权，现在还来跟我要公平？”
尚黎早已对她拥有的一切习以为常，俯视众生已是常态，根本不觉得这一切能与公平扯上关系。
她有恃无恐道：“那是因为我命好，爹娘都是上神，我生来就该有这些。”
她说着，神情里又渐渐显现出一些得意的倨傲：“而且我不但出身好，姻缘也好。结缘镜已经预示了，我的丈夫就是未来的天帝，也就是玄越。”
当她提到结缘镜的时候，莫离的心里就起了波澜。
不过她依旧是淡漠的神色，没有表现出内心的在意。
她冷着脸，走到尚黎面前，俯视着她的眼睛道：“你应该才几百岁吧？”
尚黎从她周身突然涌起的气势中感受到了压迫感，然而也并不愿被她吓倒，只是强撑着腰板道：“是啊，怎么了？”
“你享有那么好的出身，又拥有如此大好年华，本该畅游天地探索世界的神奇与奥妙，潜心修炼增进自身的功法与实力，可你却只知道盯着别人的仙侣，把一句预言奉为圭臬，全然不去想自己可以创造出什么样的价值。”
莫离看着尚黎的眼神有些悲悯。
“同为女人，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人的价值是自己赋予自己的，你如果一辈子只知道做上神之女、天帝之妻，那你是真的浪费了你这样好的一条命。”
尚黎听着她的这些话，身子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了一般，一动不能动。
她从出生就享有一切，人人都仰望她羡慕她，还是头一次有人用这样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也头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出身平平、却仿佛携带着无穷力量的人给压制住了。
她不喜欢这种屈居人下的感觉，可一时之间也根本找不到言语去反驳她。
莫离没有理会她呆滞的神情，对她说完这些话就绕开她走出了营帐。
外面夜色正浓，星垂平野，看起来是一派静谧祥和的样子。
然而莫离知道，今晚妖界的许多地方都将迎来天军的血洗。在刚刚经历过一次战争的洗礼后，他们依然躲不过被战火摧残的命运。
在这个安静的时刻，在漫天闪烁的繁星之下，莫离又一次开始怀疑战争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