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望

烦闷感被一扫而空，姜酌没回身，左手举过头顶挥了挥向许愿道别。

走到裴岭身前时，她敛起唇边蔓延的笑意，故作严肃道：“这半天假的事，跟你有关系？”

“我哪来那么大话语权。”

他坦然一笑，完全没有心虚的模样，又扯开话题问：“载你去市场？”

姜酌半信半疑地坐上后座。

电瓶车启动的瞬间，裴岭提醒：“这车不太稳。”

“不介意的话，你还是……”犹豫两秒，他换掉措辞：“扶着点吧。”

被涂装成卡通人物的小车飞快行驶在路上，经过的风吹动后视镜上安全鸭头顶的小花。

猝不及防的，姜酌松开扶着车座的双手——

然后，环住裴岭的腰。

明显能感受到他身子僵了一瞬，她只当没发现，搂得更紧些。

姜酌：“车哪来的？”

裴岭：“我自己的。”

她哼笑了声，一时没说话。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裴岭心中不安，而这时，他的余光瞥见后视镜中，姜酌的视线聚焦在那只戴着安全帽的黄色小鸭子身上。

目光在镜中交汇。

姜酌指着小黄鸭问他：“这也是你自己的？”

裴岭：“……”

他苦笑着，有种被洞察心迹的无奈，“社区二手市场买的。”

“嗯。”她猜到了。

过多的巧合凑在一堆就是人为。

杨叔前脚临时放假，后脚裴岭开着辆二手小毛驴到门口接自己。

显而易见，是为昨晚的事。

她心下动容，手上不由环得更紧些，一言不发的透过镜面悄悄注视对方。

“猫的名字，我想好了。”他说。

“叫望望。”

“旺旺？”姜酌拧着眉，有些疑惑：“旺仔的旺么？”

裴岭嘴角微扬，答道：“希望的望。”

一阵接着一阵的风吹过来，声音被吹散，飘落到她心底。眼前画面渐渐模糊，耳边心头都只回荡着裴岭的这句话，以致于她连何时到的市场都不知道。

收拾好心情。

姜酌从容下车走进稍有些脏乱的市场，人都行至肉摊前菜忽的想起什么，回眸错愕地打量着裴岭。

后者淡定自若，面色如常。

她惊讶道：“你，不别扭吗？”

裴岭几乎是秒懂她话中含义，套用她之前的话说：“人都是会变的，我们要向前看。”

在姜酌怔愣之际吗，他笑了笑，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回头往前看，提醒道：“人老板在等你挑肉呢。”

她还是有些惊讶。

人的习惯会改变她知道，但洁癖这个东西，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吧。

况且，裴岭的家世……不像是会让他经历什么人生巨变的那一类。

两人并肩走在市场内窄小的通道中。

好奇心勾着她忍不住抬眸去观察身旁这人，小心谨慎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侧。

他比以前瘦了。

得出这么个莫名的结论后，姜酌一时不忍笑出了声。

清脆的笑声引得裴岭好奇垂眸。

“笑什么呢？”他问。

姜酌停顿了会儿，像是在犹豫，最后咬着唇做出决定，直截了当地问：“我有点好奇——你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裴岭目光愕然，惊讶于她会这么问。

他沉吟片刻，刚要作答，便见姜酌连连摆手说：“等等。算了吧，还是先不听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进买佐料的小店中。

老板娘算是姜酌在这镇上为数不多的熟人，见她来十分欣喜，就跟看着自己孩子似的。

但往日都是姜酌独自来，今天却意外见到她身后跟着个帅气小伙，老板娘不免八卦起来。

她俯身凑到姜酌耳边，挑起下巴指着裴岭的方向，悄声询问道：“是你男朋友吗？”

姜酌微滞，手一时不稳，拿着的香醋瓶往下掉。她赶忙要去抓住，瞬息之间，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共同救下了这瓶醋。

掌心的温度是其次。

为了抓住瓶身，裴岭凑得极近，呼吸时鼻尖的气息几乎都能将她缠绕住。

老板娘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像是嗑到cp的狂热饭，恨不能直接拍手叫好，送入洞房。

她连连笑着接过他们挑好的东西结账。

最后还塞了两包糖到袋子里，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拍着姜酌的手背道：“眼光不错！”

裴岭想替姜酌解释，却未能开口。

直到两人围在厨房水池前清理食材时，他回想起来还时忍俊不禁。

他问姜酌：“不解释没关系吗？”

“……”她抿着唇，情绪莫名。

手上动作加快，连着处理完所有东西才迟迟回应道：“想解释也没法开口，你刚才不也被堵得说不出话。”

“是这样没错。”裴岭低笑，无奈摇头：“但小地方的八卦口口相传，谣言诞生是非常迅速的。”

他思忖着，还是补充了句：“要是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去解释。”

话音落下，回应他的是汩汩水声。

姜酌“唰”地关掉水龙头，拧开煤气灶，伴着锅中刺啦刺啦的声音，她神色莫名地说：

“先吃饭吧。”

糖醋里脊。

这道菜，裴岭并不是第一次见姜酌做。

高三那年的寒假里，裴岭的母亲身体不舒服，外婆没有办法只得将他留在家中，独自飞到临州来照顾女儿。

那会儿的姜酌，一天24小时能有十几个小时都跟在裴岭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