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循环(七)
宫人们正在处理庭院里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
淡雅的桃花香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袭面而来,姜雀灵立刻捂住鼻子,也瞬间明白他此举是何用意。
遮住眼,便不见血光;抱着人,便不沾血污。
耳畔的喧嚣逐渐远去,婚宴上的热闹透过重重墙垣循风而来,只余嬉闹的余音。
四周更显寂静。
酒意朦胧,姜雀灵仍然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不清楚这去松风院的路上是否有其他的威胁。
“姜雀灵。”
她的呼吸在脖颈处游走,看着红绸宫灯的游廊,祁琮突然开口。
“嗯?”她心不在焉。
“你叫姜雀灵?”
“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姜雀灵是也。”
祁琮察觉出她像是醉了,默了半晌,又问:“姜雀灵,你不是姜首辅的外孙女对不对?”
姜雀灵佯装没听见。
“你是——”祁琮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夜空,“从天上下来的人罢?”
走了许久都未到那松风院,她越发觉得自己醉意昏沉,答非所问道:“这松风院怎么还没到啊?”
祁琮垂眸看了她一眼,“快了。”
姜雀灵拍了拍他的肩,“不累吗?”
“不累。”
她又没声了,祁琮默了片刻,当做刚刚的话没有问过,而是陈述了一遍另一句话:“姜雀灵,你并非姜首辅的外孙女。”
她本就强打着精神,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激动起来,“怎么不是怎么不是?”
她一边言辞凿凿,还要拿拳捶打他的肩,语气也变得蛮横起来,“祁琮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拜过堂行过礼了,虽说就差入洞房,但也已经是夫妻了。你休想赖账,更不能想别人,更更不能娶嫔纳妾!”
祁琮稳稳当当地抱住乱动的人,“好。”
一字承诺,重如千钧。
姜雀灵软软地哼了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像一块半融化的糖一样倒在他的怀里。
安静了没一会儿,她又开始闹起来,“松风院怎么还没到啊?”
“快了。”
“骗人是狗!”
“嗯。”
祁琮脚步一转,不再继续在这游廊上绕圈,而是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她醉得神志模糊,又恐突然出现什么自己无法应对的危机,在睡与不睡间来回拉扯,脾气越来越大。
在去往松风院的路上,她时不时就要闹一下,他有时应她,有时不应她。她每回闹完,都趴回他的肩上歇半晌。
头上的四时花钗冠掉在了地上,她也没有发现,反而觉得身上少了束缚,更轻松了。
祁琮只看了一眼地上的四时花钗冠,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不容易到了松风院,她已经疲乏不堪了,双手抱着他的脖颈,头蹭进他的颈窝,不管不顾地睡了起来。
松风院已经叫人提前布置好,候在门外的宫人见祁琮抱着人走过来,上前将门推开,并在门口摆上一双干净的木屐。
祁琮站在门前抬起脚,宫人蹲下身为他脱去沾着血污的锦靴。
祁琮换好木屐,跨入门栏,走近屋内,身后的木门被轻轻关上。
他抱着睡成一滩软泥的人往内室走去,绕过紫檀木边座镶螺钿迎仙图屏风,将人放在黄花梨木雕龙纹架子床上。
姜雀灵迷迷糊糊地醒了,伸手想要取下缚在眼上的红绸带。
祁琮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室内明亮,先缓一会儿。”
“哦……”然后她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大袖衣,摸索着身上的衣裙要解系带。
祁琮伸手将她两只手包在掌心里,喉结上下一动,语调变得低沉沙哑,“你做什么?”
姜雀灵钝钝地抬了下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脱衣服睡觉啊。”
“你看不见。”
“摸一摸就摸到啦。”
“孤来帮你,好吗?”
“好啊。”
她挣脱他的手,双臂平伸着展开,宽大的袖口拂在松软的锦被上,像一只欲展翅高飞,却又独独为他停留的蝶。
她又醉又困,在温暖舒适的屋内,意识飘飘荡荡。
她又思他这一路对自己是百依百顺,误以为当下已无危险,彻底放下戒备,却不知对面的人就是最大的危险。
祁琮看向她腰间的系带,伸手一拉……华贵厚重的喜服尽数褪去。
就如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新鲜荔枝,剥去红色的外衣,就露出莹润饱满、白皙娇嫩的果肉。
明月皎皎,春宵帐暖花烛夜。
白果缠红绸,倾卧于锦塌。凝如玉,红白相间春光艳。黯然销魂情意动,声声惊嗔拒无果,春水葳蕤意缱绻。
是久浸淹留,乍浮乍沉,灼灼春色融入怀。是香气氤氲,红绫被翻波滚浪。
莲脸婉转似粉融,杏眼朦胧如秋水。颤而嗔嘤,伏于怀而娇无力,坐于莲而媚百生。
月色溶溶,春风穿堂抚柳,春潮汹涌难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