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朱岁回到族里之后也时常会想,为什么自己的族人都是有通天能力的半仙,当年五神消散后授予他们的责任也是守护人间平稳,为何偏偏对苦难视而不见?
饥饿这种最低级的需求往往在生死关头最能摧垮人性中幽微的道德感,易子而食、卖妻鬻子之事数不胜数。朱岁尚且有能力的时候就伸一把手救一救,可这世间那么大,总有她力不能及的时候。
为什么那些比她能力更高的人不来救呢?
“我看各位衣着谈吐皆是不凡,也不像是来逃荒,可还方便说说此行目的,我也好帮帮各位。”陈得泉态度恳切,确实是只想解惑。
这个小城的矛盾点太多了,如若朱岁不是五族之一身负灵力,真要相信这里只是凡世间的桃花源,无苦无忧的仙境。
朱缇回道:“实不相瞒,我与师哥师妹都是南方某山上修行的隐士,师傅托命我等下山修行,游历到此,听闻佘城的蛇神娘娘神通广大,特来参拜感悟。”
陈得泉:“哦,哦,原来是各位师傅。不知各位供奉的是哪位仙人啊。”
朱缇:“是受了此山的山神大人庇护。”
陈得泉点头,“好啊,好啊。那正好过几日就到了初一,你们就随我一起去供奉吧。”
陈家院子朴素平常,外面门头看着还是新装不久,确实如他所言,陈得泉搬来此地不长时间。
“影儿,有客人来了。”
陈得泉将他们引进正堂坐好,便去后厅寻人。
先进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清秀纤细还挺有文墨风骨,像是个读书人家的女儿。看到他们中有白杜一个男人,先是用袖子遮掩了一下脸庞。
陈得泉介绍道:“影儿,这是来修行的小师傅们。这是我的独女,陈离影,各位叫她影儿就好。”他向厅内张望,表情有些怒意,“合意呢?怎么还没过来?”
陈离影回答道:“他方才去学堂内教习学生去了,要等到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陈得泉道:“这人……那你先同各位师傅说说话,我去准备准备餐食。”
陈离影:“好。”
朱岁又将自己编的和朱缇的浑话混在一起和陈离影说了一遍。
陈离影倒是很没有警惕心,直接就说了,“蛇神娘娘只保佑此城中的居民,之前陆陆续续跑过来的灾民也是受了蛇神娘娘的恩惠从此就常居在此处。各位师傅要参拜修行的话,,,我也不知道蛇神娘娘会不会应允。”
朱岁见白杜还是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朱缇则是像是看戏一样看接下来朱岁她能编出来什么瞎话。她抚了抚额,只好做出一副求知的样子,“那小姐还知这位…蛇神娘娘的来由吗?我们修行回去好和师傅有个交代。”
陈离影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多的我也不便多说,蛇神娘娘也曾显过灵,大概、大概也是山中的山神或地仙。”
朱岁此时心中有数,蛇神娘娘就是此处的千年蛇妖,之后就要弄清楚地脉与蛇妖之间的关系如何了。
她装作恍然道:“那外面饥荒严重饿殍遍地,蛇神娘娘又是如何保佑百姓们饱腹的呢?真是天大的功德啊!”
陈离影也叹息一声,“确实,我家也是逃荒至此,外面连年的虫害瘟疫,百姓们收的庄稼都养活不了自家几口人,何况是我和父亲这样靠着一张嘴和满腹无用酸书的闲人呢。逃荒路上我们都以为要饿死了,没想到苍天有眼,蛇神娘娘一直保佑此地庄稼丰收,也降下神谕叫此地的居民延续这种福泽,用多余的粮食救助来到的难民。我和父亲从此就在这里教书换上一口吃的,闲时就到蛇神庙里洒扫整理,好偿还蛇神娘娘的恩情。”
千年蛇妖确实可能通过影响地脉走势来催动此地生灵发生异变,但是影响这么大片城池的灵力估计不出两轮收成就能把蛇妖耗光,所以其中估计还有隐情。
朱岁和朱缇对视一眼,朱缇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到初一那天陈小姐您千万要带带我们,我们初来乍到别冲撞了蛇神娘娘!”她神情热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一心修道的痴儿。
陈离影也被惊了一下,很快微微一笑答应下来。
朱缇又问道:“那家中未回的人……”
陈离影支吾,“合意,合意是我的夫君……”
“什么夫君?别提他了。”陈得泉端着食篮而来,“粗茶淡饭,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朱岁他们根本不用吃饭,但是一直被她揣在怀里的小火花要。她突然想起来小火花的外形不适合在凡人面前显现,只好动用了一下自己微弱的灵力将他变成了普通小豹子的样子。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陈得泉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
“陈先生,不知道我们随行的…爱宠能不能吃些东西,他饭量很少的!”她举起蜷缩的小火花。
陈得泉笑道:“可以可以,当然。”
“各位师傅竟然饲养这样的山野猛兽,想必是有些功夫在身上,不知我与影儿是否有幸瞻仰一下师傅们的神通?”陈得泉话是对他们三人说的,但是目光只看向了朱岁。
朱岁只当他是求证他们三人的身份,思考了一下,“那我给先生看看面相吧,信则有,不信则无。”
她才仔细端详陈得泉的长相来,“福寿绵长是长寿多福之相,家中有女,另有赘婿,祖辈上累积有大功德,财运也足以在乱世安身立命,怎么算先生都是好命啊!”朱岁对于看面相还是蛮熟悉的。
陈得泉笑得很是舒畅,陈离影见朱岁说得极准,也要她看。
“这位师傅能看手相吗?”陈离影伸出手来。
“手相我略通不精,说错了还请陈小姐不要笑我。”朱岁这些天跟着巫饮学了一些基本的巫族占卜之术,看凡人应当还说得过去。
陈离影的手心皮肤白皙细腻,掌纹清晰,确实是一副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皮相。朱岁的指尖沿着其中一条纹路向下延伸,“这姻缘线……”
“怎么了?姻缘怎么了?”陈离影神情单纯好奇。
此时朱岁心里的感觉却截然相反,不知是她看错了,还是其中之事复杂。
这条姻缘线分明和她手中的相同,都是有过姻缘又相离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