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
“视频拍完了？把他放下来喂点水，别让他死了。”
随着话音落下，任远舟感觉到吊着他的绳子被割断，然后他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重重栽在地上。将近三四米的高度，摔不死人，但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知道是他断的第几根骨头了。
他的眼睛被黑布绑着，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有人粗暴地往他嘴里灌水，距离上一次喝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的嘴唇也因为缺水和过度紧张而干裂，他被呛得连连咳嗽，但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
任远舟心里唯一的念头是，他得活着。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不能死，最起码不能现在死，也不能死在这群杂碎手里。
三天前，他在地下车库被人迷晕绑走，再次醒来后，眼前就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这几天里，绑架他的人对他算不上残忍，无非是蒙起头来拳脚相加。最开始疼痛还触目惊心，但到了后来，他对于身上的伤已经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
就比如现在，他舔了舔唇边剩下的水渍，估计着刚才断的骨头是哪一根。
应该不是胳膊，左胳膊在第一次被吊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脱臼了，现在正在以奇怪的姿势支着。也不是腿，脚踝的骨头被棍子打断了，连带着整条腿都无法动弹，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断裂感。
似乎连呼吸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他的手脚都被绑住，只能曲着手肘，摸了摸自己的肋骨，那里有一处明显的凹陷。
原来这次断的这根，是他的肋骨。
头发被人狠狠揪起，即使他对于疼痛已经麻木，但还是被拽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遮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扯下，突如起来的光亮让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痛，过了好久之后，他才能勉强睁开眼。
眼前站着两个穷凶极恶的男人，其中一个的侧颊有一道十分骇人的伤疤，任远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四周，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飞快地收回视线。
周围是一片无人的建筑工地，他们所处的是这片工地中尚未完工的一栋废弃楼房里。任远舟无法分辨如今的时间，但看着远处的街道灯光，应该还不算深夜。
在他身后揪着他头发的男人突然开口：“查到黎姜在哪了吗？”
手电筒打起的强光从他头顶射下，任远舟只能半闭着眼，眼睛被剧烈的光线刺激得不断流下眼泪。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胆怯：“你们要做什么？”
在刚被绑架的时候，他问过无数次，但得来的只有更加变本加厉的毒打。后来他学乖了，不再过问这些人的目的，只是细心留意着他们的动向。
这伙人似乎绑架他并不是为了钱，因为在他提出自己有很多钱的时候，这些人并不为所动，反而对此嗤之以鼻。但他们似乎也并不是为了杀人灭口，为了防止任远舟死掉，他们会按时给任远舟灌点水，也会给他塞几口馒头，甚至会在任远舟被打晕之后，给他的伤处上药。
直到听到黎姜的名字，任远舟才算明白，他又被黎姜的仇家拿捏住了。但他还不知道这伙人的背后，到底是叶岐，还是黎瑞常，或者只是之前京城动荡中被黎姜斩草除根的一批人中的某一个。
所以他壮着胆子，又开口道：“你们想用我来威胁黎姜，她不会来的。”
如他所料，这些人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狠狠抡过来一个巴掌，打得他歪着头，过了好久才从嗡嗡耳鸣中回过神。
唇角被打裂，在原先干涸的血迹上又添上新的一道，脑袋里全是杂音，任远舟心如死灰地想，大概是耳膜穿孔了。
他不再说话，只听着面前的人问道：“黎姜没有来，她还在婚礼上，秦书鸿被拦住了。”
身后的男人骂了一句，然后抽出匕首扔到任远舟面前，攥着任远舟头发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你们谁，在他脸上划几道，然后拍个视频发给秦书鸿，如果黎姜再不来，过十分钟我就多添一刀。”
匕首的寒光贴在任远舟脸颊边，他几乎要将牙咬碎，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会因为过度的惊恐和紧张昏死过去。
身后的男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嘲笑道：“到底是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吓成这死样。”
他松开任远舟的头发，还没有等任远舟松口气，脖颈就被人死死掐住。他涨红了脸，看着面前握着匕首的男人，轻轻地用匕首刮过他的脸颊。
男人似是玩笑，却有几分认真道：“还别说，这脸看起来是挺好看的，尤其是现在看着，更加楚楚动人了。”
极度的缺氧让任远舟无法思考，他不顾脚踝和膝盖的伤，不断地蹬着腿，却无济于事。他的眼睛因为过度的充血短暂地失去了视觉，但是耳边的声音却无比刺耳：“你们说，这货光靠这张脸就能勾得住黎姜？”
旁边几人笑道：“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本事，说不定都是靠□□睡出来的。”
匕首从他的脸颊向下划去，割破了他的衬衫后，依然向下探去，男人的讥笑声传来：“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别的本事。既然都是□□睡出来的，想必也不差。”
任远舟的脸被掐得青紫，他嘴里不断溢出愤怒的呜咽，但这些声音无疑只会让面前的几人更加兴奋。他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而在这样的绝望之下，他唯一能做出的决定，就是对着自己的舌头狠狠咬下。
因为几天来的折磨，他没有足够的力气，牙齿只是浅浅陷到舌头的软肉里，就被面前的男人发现了他想要咬舌自尽的企图。男人松开掐着他脖颈的手，捏住他的脸颊，妄图让他吃痛松开：“嘴张大！松开！”
鲜血不断地从舌头上的伤口处翻涌而出，任远舟却不管不顾地死死咬住。男人无奈之下，想要一拳打碎他的牙，刚伸出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放开他。”
伴随着这个声音而来的，还有一声巨响。子弹破空而来，正中男人的后脑，鲜血裹挟着火药洒了任远舟满脸。
他偏过头，黎姜拎着长裙的裙边，放下手里的枪。
她来得太匆忙，连婚纱都没有换下，此时原本洁白无比的绸缎上已经满是灰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跟鞋跑起来太过碍事，她光着脚，一路跑到楼顶，小腿和脚上已经被四处的碎石划得满是伤痕。
任远舟几乎是在一瞬间，泪流满面。
所有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