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站在坟前，细细确认。

风室白，哦，原来还真是他的墓碑。

“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阿希不知从何处出来，站在我身后。

“我娘的信，是你传的？”看样子，阿希在此地，等我好久。

“是我，托翠楼给你捎了封信回来看看，你娘？她也希望你回来看看吧”

“是谁告诉你我的行踪的？”我不相信我娘会告诉阿希我的去处。

“少爷一直派人跟着你，他经常去翠青楼”阿希冷冷的声音。

我没再开口，慢慢摸了摸这块坚硬的石碑。

风室白，那个骑一匹白马穿梭于长安城里的少年，清润佳人，现在，在这一块石头下。

我记起来，我喜欢那间陈旧木屋，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那天，我打开窗子，一位白衣少年，像天上的仙子，骑着通透的白马，从窗前路过。

我花了眼，揉了揉眼，以为，是偶然看到了哪个仙人于人间游历。

后来，青翠楼里的姐姐们说，他是风室白。

风室白，这三个字，自此刻于我心底，只是，他从来，都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公子。

我以为是上天给了我的一场眷恋，其实，只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遇见罢了。

“你走后，少爷茶饭不思，那一剑，虽不致死，但也令他元气大伤。”

“今年春，在睡梦中便再也没醒来”

阿希的话，带了哭音。

“阿希，是你杀了少爷，少爷他爱过你，他只爱你”阿希痛哭。

“我不叫阿希”我轻轻说。

“在少爷快不行的时候，他经常念着你，他说阿希阿希，我的阿希”阿希哭的更厉害了。

“我说我就是阿希，可他说，他的阿希，面容枯竭，恐怖，不是我”

阿希这样说，一个人说，似乎要把所有的不快都在今日说完。

突然，下雨了，瓢泼大雨打在我的脸上。

阿希说你爱我，我不信，你亲自说了，我才会，相信一些。

雨吓得越来越大，我站在风室白的坟前，不知是眼泪还是大雨，我睁不开眼。

我回头，大雨停了。太阳炙热，天朗气清。

“幻辛，你，别离开我好不好？”面前这个人，头发被雨水打的湿了粘在一起，狼狈得很。

他一把把我抱住，死死抱住。

我痛哭。

“阿辛，你叫阿辛。风季堂他杀了我母我父，我非杀他不可。阿辛，对不起”

“阿辛，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阿辛。”

风室白看着我，泪流不止，他祈求着我。

我终于，点点头。

我娘，阿希，风室白，风府，她们合伙演了这场戏，只不过是因为。

我娘，知道我喜欢风室白。

阿希和风府，知道风室白的执念。

“我说过要让阿辛做天下最美的新娘，我骗过很多人，但阿辛，对你，我是真心的”

“阿辛，忘记过去一切吧，就只有你和我”

我点点头，热泪盈眶。

何止是因为风室白骗了我，让我杀了风季堂。

就算风室白不在那天给我□□，我也会杀了他。

若他不死，幻辛就得死。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若是无法便罢了，认命了。可但凡有一点生机，我便不会放弃。

他是我爹？害我娘，害我。如果当日翠楼妈妈没有惊悸而死，我娘又恰巧会模皮，我娘，一个面容毁去的翠楼女子，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我，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怕是也是荒古一尸体。

我是怕，怕风室白看到我的面容，弃我而去。

我娘的药只有十年，但可以用特制的药水，洗去，展现出原本的面容。

没有人会爱一个丑陋的女子，有多少人因为我的美貌而被我吸引，当看到我的处处疤痕，就会唾弃我。

好在，今年已经是第十一年了，也许是当年风室白思我太过，他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

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没有问题，但不知为何，风室白的眼睛，却是真的看人不清了。

我充当了他的眼睛，遮面而覆。与慢慢垂老的风老爷，过了大半辈子。

直到有一天，我牵着他在街上买小摊卖的黄杏，那时人太多，我挑着起了劲，没有发现人流冲开了室白。

等我回过神，并未慌张。

长安城里谁不知道俊秀的风老爷是个瞎子，看到他，别急，告诉他经常覆面的娘子，会有一些碎银子赏你，以后去风府开的门店，还能照顾照顾你，给你便宜些。

今日我却没很快找到风室白，心下不免焦急。

等我拐了几个街，终于找到他的时候，正看到风室白笑着和一个小孩子放纸鸢。

他的眼睛很亮，跟着纸鸢，和小孩子一起跑起来。

我站着，静静地看着他。

风室白回过眼，刚奔跑地欢快俊朗无双的少爷，此刻却停在原地。

他的手摸索着，“阿辛，阿辛，阿辛怎么还不来？”

我嘴角不禁苦笑，走过去，牵上他的手。

“你又走丢了，室白”我说。

“眼睛不好很难受的，阿辛，你要一直做我的眼睛呐”

我看着前方，含泪一笑。

“老天一定对室白很好，要不然，怎么会把阿辛你送到我身边”室白嘴角笑得明媚，即使他的眼睛呆滞。

“为什么？”我轻声问。

“要不是阿辛，其他姑娘肯定嫌室白又累又麻烦，早早离了阿辛。”

“也只有阿辛，愿意一直陪着室白”他像个小孩子。

他一把拉过我，抱紧我的肩膀，“室白也愿意一直陪着阿辛”

我笑着，握紧了室白的手。

长纱覆面，无人知，我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