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请君入瓮

“本质上讲，他是来自|杀的。”

这句话忽然浮现于夏光磊脑海中。

——要是能死在承载了最美好回忆的地方，甚至更进一步死在最爱的人手里，对一个绝望的人来说，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在夏光磊出生的时候，夏油杰已经是个即将知天命的中年人了，经历过几十年的打生打死、大起大落，变得像一尊真正的慈悲而又沉默的菩萨。大概是因为早年缺席了五条迴的成长，他对她的孩子们格外慈爱；不过兄妹俩的父家，特别是他们的祖母晁苍海并不喜欢夏油杰，每次见面时，表面礼节的敷衍感都极其明显。

前些日子见过年轻的晁苍海后，夏光磊忽然意识到，根据晁家对“可能继承安倍晴明式神之人”的关注程度来看，夏油杰作为日本当代数一数二的御灵天才，很可能早就跟晁苍海见过面，并且把她得罪了。

并且，五条辉是被父母全程看大的，夏光磊自小跟着中|国这边的亲人们长起来，自然也都跟夏油杰不算亲密。至于夏油杰的其他亲友……光磊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收养的姑娘们有时会来看望他，但更多时间还是在经营她们自己的小家庭；他的父母确实还活着，但十二年来，她也只在夏油杰偶尔的言谈中听说过他们；他现在带着的手下们，她在未来都没见过；他少年时的零星旧友，也都更加亲近五条悟。

未来的夏油杰，似乎就是靠几根五条牌麻绳儿，或者更准确地说，基本是靠五条悟自己，拴在这个他已不再挂心的人世间的。

夏光磊想着，要是能回到未来，就和爸妈、哥哥一起花更多时间好好陪陪他吧。

现在，夏油杰以普通人为质，以己身为炸|弹，这一手着实难以应对——就算派出五条悟杀了他，可又有谁知道他这些年究竟收集了多少咒灵、布置在了哪里，他一死，这些失控的咒灵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更何况，五条悟真的愿意听话吗？

夏油杰再没有从人前出现过，连盘星教的业务都中断了。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只能等着约定之日来临，见招拆招。夏光磊和五条辉作为咒术师阵营里目前唯二能出战的结界大师，这些日子基本把整个东京用结界铺满了，且还在向外蔓延；本来京都也是要铺的，但控制着京都的咒术师势力非常忌惮五条派的渗入，干脆地拒绝了。夏光磊原来还计划趁机去“平安京”看看有没有此间安倍晴明的线索，现在也泡了汤。

布置东京期间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兄妹俩布置战场期间，被在日本当律师的姑姥爷目击到了。

现在的姑姥爷当然不认识他俩，并且，虽然因为跟他们姑奶奶结婚而对灵界有所了解，其本身也是天赋异禀，但终究是个没有正式走灵路的门外汉；这会儿正面看见他俩在空气中比比划划制造不明物，一副旁若无人的嚣张姿态，以为见了老婆提过的“诅咒师”，当即一手捏符通知老婆，一手摸出武器打算从“诅咒师”手下拯救普通百姓，至少尽量撑到老婆赶来。

夏俊灵来了，看到独自支撑剑拔弩张气氛的老公和两个身边悬着阴阳师符文的青少年，扑哧一声笑出来。

而兄妹俩的姑姥爷这会儿也发现问题了：这个不认识的小丫头怎么长得跟自己老婆有点像呢？

夏俊灵跟母亲夏曦之有八分像，夏光磊跟曾祖母夏曦之的神似差不多也有个六分。这会儿这对祖孙跨越时空站在一起，相似得简直像母女俩。

俊灵忽然一拍手：“我知道了，你们是五条皓和五条昭，我嫂子——就是晁苍海，跟我提过你俩。”接着她潇洒地抱拳一揖，开始为自己和丈夫作介绍。

这一轮风波算是平息了，所有人也开始有条不紊地静候决战之日的到来。

临近约定日期，五条悟又带来两个男青年给学校里的孩子们认识：金发刀削面颊的名叫七海建人，黑发浓眉大眼的名叫灰原雄，都是悟的亲学弟。俩人早些年受不了咒术界的007工作节奏，跑去做了996社畜，这会儿看着亲学长的面子上回来帮场子。

五条悟假哭假泣地跟他俩抱怨夏油杰，七海建人翻了个白眼就走了，灰原雄则认认真真地拍拍悟的肩膀安慰他：

“五条前辈，看着夏油前辈走这条路，大家都不想的。”

夏油杰的咒灵大军和手下们如约出现在了各个地点。

“不论其他地点如何布置，他一定会亲自去乙骨所在的地点，其次是我们，所以我们计划直接在东京咒高设伏，擒贼擒王！但他肯定会找一些足够强且足够特别、只有你能应付的人和方法来拖住你，比如能够封印或破除咒术防御的人、法术或道具，在我们所知的历史上，他找来了美洲巫师米格尔，用编织了稀有的破防诅咒的“黑绳”来对付你。你要先在外围快速干掉他们，尽快回援高专。”

五条悟想起五条辉和夏光磊的建议，对面前的米格尔露出一个非常不友善的张狂笑容。

东京咒高那边，学生们大多都被带出去清理杂兵了，只剩五条冬狮、乙骨忧太、五条辉和夏光磊四个；夜蛾正道、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三个老牌一级术师守着他们。

本来五条冬狮也要被派出去的，但他坚决拒绝离开夏光磊，好同学秤金次和星绮罗罗一口答应帮忙把他的一份敌人也打了。于是冬狮和灰原雄被安排在校园隐蔽处，看夏油杰一出现就先狙他个十发八发。

灰原雄的术式属于比较普通且传统的强化类，但越笼统的术式概念越有多样的可能性，他很快不负众望成为了咒具生产大户——以往的咒具师傅通常只能依靠特定的仪式加工或制作旧式的道具，但灰原雄随随便便就能把M|1911强化成反|坦|克|穿|甲|手|枪。

之前第一次合训时，他递给冬狮一把闪烁着异样光泽的巴|雷|特M|95，一脸的坦荡与郑重：“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的同学们，夏油前辈已经不是过去的夏油前辈了。”

现在，瓮已备好，只等君来。

当然夏油杰也不是好对付的。先前五条辉能那么轻易地驱赶夏油杰，靠的是双方信息差和夏油杰个体吨位小；但若真想杀死或制服他，没有足够当量的破坏力根本打不破他的零距离防御。

现在他们有乙骨忧太这个人形炮台，就只需要把夏油杰固定住、瞄准，然后来一发，或者等五条老师打扫干净外圈战场赶回来了。

夏油杰再访咒术高专，久违地升起一股超过十年前曾感受过的不安。

他自然知道有人在埋伏他，但这种不安太诡异了，就算五条悟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