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她收拾好了东西，接到蒋荷电话。
蒋寄荷原本的计划是宋幼清先回家，然后回家接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了，说现在来学校接她。
宋幼清拿上书包，800米的一段路走了二十来分钟，才走到校门口。
旁边的奔驰G63对着她闪了闪双闪，让本来想跟着人群混出去的宋幼清放弃这个想法，干脆地朝奔驰G63走了过去。
一个平平无奇的开场白，“妈。”
却依然是恰到好处的温和，懂事，乖巧。
车窗摇下，露出一双精致明厉的眉眼，精准地看向宋幼清，在看见这个女儿尚可之后，神情略带满意，“上车吧。”
说实话，宋幼清不是有没有想过和蒋荷初次见面的情形，但是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一切都比她想象中平静得多。
宋幼清抿了抿唇，拉开后座，上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蒋荷看了眼后视镜，提醒说，“下次长辈开车，你坐前面。”
她看向窗外街道熙攘人群，心不在焉地“恩”了声。
“以及，宋幼清，下次不要挂我电话。”
宋幼清想也没想说，“学校里有屏蔽器，信号不好。”
蒋荷看了眼后视镜之后语气稍微缓和，“新学校怎么样？”
她目光依然放在窗外，没有移回来，“很好。”
蒋荷频繁看了几眼后视镜，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来日方长，不着急。
一路上，宋幼清也没有说话。
终于，蒋荷忍不住再度开口，“下周开始给你请个家教，你英语不好，多补补。”
宋幼清因为沉默了许久，再度开口时声音有些许沙哑，“好的。”
G63穿过川流，到达市一环，最终在一家五星餐厅外停下。
宋幼清低着头跟着蒋荷走进餐厅，来到走廊尽头的预留厅，蒋荷开门前转身朝宋幼清瞥去一眼，最终打开门。
咔擦一声，蒋荷推门走了进去，对着里面介绍，“这是你——”
宋幼清抬眸，目光落在里面对着门的主位上的气度中年男人脱口而出，“爸。”
就在少女“爸”字出来的一瞬间，全场所有人为之一惊。
就连原本头也不抬一下的谈彦，把玩魔方的手也一顿，抬头瞥来一眼，狭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线。
大抵是少女这另类的能屈能伸实在是惊诧到养尊处优随心所欲的谈少爷了。
宋幼清也注意到了他朝这瞥来的一眼，目光掠过那一头嚣张的银发。
四目相对的同时，他尾指关节一拨，“咔哒”一下，把高阶魔方最后一个色块归位，沉默又漆黑的眼珠子带着一丝探究，瞧着她。
“……”
那一刻，谈彦眯了眯眼，突然有点觉得，少女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极致的温顺，在某些时候其实是一种了无所谓。
就比如此刻，她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对着一个素未谋面陌生男人脱口而出叫出来的一句“爸”，又比如她见自己的第一面就叫的哥。表现得没有一丁点正常人应有的抗拒。
难道有人可以没有一丝尊严和自我么。
当然不是。
只是人只有碰到自己在意的东西才会被点着，你点不着一个人，因为那个人根本无所谓。
无所谓去哪，无所谓见谁。
在她眼里喊一个陌生的人叫爸，跟对一只陌生的王八叫爸，又有什么区别。
最是温顺，内心最是坚硬。
蒋寄荷眼里透露出一丝欣慰，显然是这个女儿超出了她的期待。
一个从小寄养在乡下跟着没文化的老太太长大的女儿，本来不让她抱有什么期待，但现在看宋幼清的眼神悄然多了几分“朽木可雕”的满意。
本来想着慢慢来的蒋寄荷朝她投来一丝欣喜的神情，“来，七七，坐我和你爸中间。”
余仲反应过来起身，满面春风一笑，“诶！七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学习上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用钱，不好意思跟你妈开口的，尽管给爸爸打电话！诶，先叫服务员上菜，别叫孩子饿坏了。”
一顿饭下来，维持着其乐融融的表象，余仲被高兴冲昏了头，还塞给宋幼清一个不菲的红包，说是以后缺零花钱一定要开口。
宋幼清点头应声，笑着，使自己看起来高兴点。
好在此刻谈彦耐心几乎耗尽，抽出纸巾擦了擦唇角，起身时撇过宋幼清，而后扔下一句话就走了，余仲脸色一黑也走了出去，所有人目光不在宋幼清身上，宋幼清笑意略减，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
她拿着筷子戳了几颗米饭，很快放下筷子起来对蒋寄荷随便找了个理由说要上洗手间，出去透气。
这家星级餐厅有个后院，宋幼清坐在后院的秋千上，脚尖一下又一下地点地，轻轻将秋千荡起来。
天边火烧云像是晶簇的花朵，宋幼清下地，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身后的榕树，靠在榕树干上，掏出口袋里的棒棒糖，拆了糖纸扔嘴里，整个人低调地融入身后暮霭夕阳。
就在宋幼清在这没人发现的树干上发呆打发时间时，突然，前面传来说话声，是从前面拐角处的洗手间传出来的。
“既然都回来了，就在家里多住几天。”
听着像是余仲的声音。
“忙。”另外一道轻漫的嗓音言简意赅。
“那这顿饭吃完总可以吧，你现在走了让你蒋阿姨怎么想？我和你蒋阿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蒋阿姨女儿刚到我们家，你有什么事这么赶连一顿饭都吃不完。”
他沉吟片刻，像是故意要气死余仲似的，语气带了点笑，慢吞吞吐出四个字，“关我屁事。”
宋幼清没有一点偷听是不道德的自觉，坦而然之听着两人的说话声。
“谈彦！”余仲低喝，“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是当年的事大家都有错，我是你爸！你的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向着一个外人？”
“反正你也要毕业了整天这么吊儿郎当的像什么话！来家里公司实习吧，难道你那游戏能打一辈子？！还有！你这头发给我赶紧染回来！”
余仲还在说，但谈彦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后门去。
而留下余仲一人原地跺脚，三秒后愤然回包厢。
后门就在后院这边，谈彦在路过榕树时，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