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意了
西城,和茗茶楼。
今天店小二边收拾上一桌客人的残渣,一边时不时望一眼门口。
半个时辰过了,她就看见了那位公子和他身后的家仆。
她熟练地上前去,朗着声音,招呼着,“公子,您二楼请!”
那位公子微微颔首,上了二楼靠街边的桌子。
店小二熟门熟路地上了一壶春茗茶和两碟店里上好的点心,摆好后,她抬头笑着脸,“公子,您请慢用!”
那位依旧是点点头,算是应答了。
店小二躬着身子退了。
临下楼梯前,还是不自觉地偷偷瞥了一眼。
那位公子生得好,一看家世也好,打人群里总是不一样的。
她每天来来回回地接待了这么多客人,什么样的都见过,第一次见这位客人进店时还是小小地被惊了一把,所以隔了差不多半个月这位客人再来时,一进门她就认出来了。
店小二稍微一估算,差不多有三个月了,这位公子每次来就坐在那个位置,大概一坐就两个时辰,也没见与人一起,身边就跟着家仆。
美貌的公子,奇怪的行为,总是让她记得清清楚楚。
……
这边林惜寒一坐下,就已经习惯性地从窗外望去。
往这窗边像前方看去,那个拐角处赫然就是他第一次偶遇陈远风的地方。
半雪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也隐隐地知道了自家公子的意思,刚刚上来时,半雪也先往那看了一眼,还没见到人,他提醒道:“公子,您先喝茶,时辰还没到呢!”
公子总是会早来一会儿等着。
林惜寒忍不住瞪了半雪一眼。
干什么说得他好像很心急似的。
可等到了往常这个时候,还是未见人,林惜寒便已知道了结果。
这三个月来,他每次都会在青山书院休沐的这两天来到这里,却也不是次次都能见到她。
满打满算,才见到了三次。
那次一别,他实在上心,又正好发现了这座茶楼的位置刚好能不近不远地看到她,便起了心思。
他每次在茶楼上方,安静地看着她帮助那些目不识字的白丁。
隔得远,他虽然不知她说了什么,却觉得她接人待物实在是和善。
有些时候,他都能看见她能为对面的人翻来覆去地指着纸上的字讲上好几遍。
他就像一只骄傲的猫科动物一样,远远地悠悠然地打量着自己即将选择的主人。
可惜,今天没见到。
……
另一边。
顾大夫一家刚吃完午饭。
宋依催促着顾知收拾桌子 ,赶紧去厨房洗碗。
顾知不依道:“阿爹,你们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让我听啊?”
从今天一起来,他就觉得阿爹怪怪的,一直盯着姐姐欲言又止,就连刚刚吃饭时都要瞥上一眼,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要跟姐姐说,这么难以开口吗?
他也想听听,继续争取道:“阿娘,你们要跟姐姐说什么呀?我也想听。”
顾大夫平时甚是宠爱自己这个小儿子,可此刻也是摇头拒绝了,“小知,听话。”
顾知不死心地望去顾心那边,想再次求助,只可惜,他只看见自家姐姐板正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顾知顿时一怂,他自小锻炼出的直觉告诉他,顾心现在心情很不好,千万别去触霉头。
顾知立马不敢再说什么了,他害怕,他先走。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宋依无措地看向了身边的妻主,用眼神示意道:妻主,你先开口。我们当初说好的,你先开始。
顾大夫看懂了,她活到这个年纪一生几乎都沉迷于医术,家中大小事甚少插手,宋依也安排得井井有条。
可这事,她这个做母亲的还真得开口。
顾大夫谨慎道:“女儿啊,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要找你谈什么。”
“知道。”顾心冷淡的嗓音响起。
有戏!
顾大夫与宋依对视一眼,齐齐眼睛一亮!
宋依迫不及待插嘴道:“顾心,你真的愿意成家了?”
上天保佑啊,但愿是真的!
顾心已二十又二了。寻常女子早就娶夫生子了,轮到他们家顾心就跟想不开似的。
宋依不明白,这世上哪个女子不想娶得如花美眷,子孙满堂呢!
偏偏!偏偏!
顾心不想。
她总是跟其他的女子不一样,自小就是。
宋依第一次见到顾心时,顾心才五岁。
他作为嫁进顾家的新夫郎看见了妻主前任夫郎留下的孩子。
妻主很是宠爱她的这个女儿。
顾心那时才小小年纪,却在医术上崭露了非常人的聪明。妻主看重她,悉心培养,将她当做自己一身医术的接班人。
他刚开始,很是害怕了一段时间,顾心如此得妻主宠爱,他很害怕她对自己这个继父不满从而在妻主面前诋毁他。
可后来,他才发现顾心似乎与其她小女童不同。
她并不顽劣,相反很安静,就一直跟在妻主后面日日学医。除此之外,很少做其它事情,明明很小,却像个大人。
让他颇为不自在了一段时间,直至相处久了,才慢慢习惯过来。
妻主一心扑在医术上,他又从小就无法管住他这个继女,导致在顾心面前第一次提起她该成家的时候,吃了一个大亏。
他作为主夫,婚嫁之事本就是他的份内之事。
他们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顾心又是颇为宠爱顾知,说一句其乐融融都不为过。
那天,也是一个好天气。
顾心在院子里晒药材,他走过去,满心好意地问她,是否有中意的男子?
他当时想,要是顾心有喜欢的男子,宜室宜家,他就立马上门去提亲,成就一段好姻缘。
绝不会苛待顾心。
虽然他也没有这个本事苛待顾心就是了。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但当时顾心望过来的眼神,冰凉如水,冷漠无情。
他纵是习惯了顾心一向的冷淡,也是一时没撑住那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