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学
宋婵伸手把不停响着的手机闹铃关掉，睁开眼睛，脑子有些昏沉。她凭借肌肉记忆艰难的从被窝里爬起来。空调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房间门适时被推开，走廊的光漏进黑暗的卧室，女人急切的快步踱进来：“怎么现在才起来，你不是六点的晚自习吗？”
宋婵被她拉扯床帘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赶紧穿衣服下床：“不会迟到的。妈，晚饭吃什么。”
女人名叫李茜，是宋婵的母亲。她不算世俗意义上的家庭主妇，但她的生活重心的确是大部分都倾注在宋婵身上。
李茜拿过她的被子，边叠边喋喋不休：“给你喊了迎君的外卖，你先吃点，剩下的带学校去吃。你爸等下就开完会了，你自己去楼下等他送你去学校啊。你们这次成绩怎么出的那么慢，拖到今天早上才出。”
“毕竟老师们也要休息。”宋婵小声解释。
李茜没有理会她的话：“你这次虽然排名没有掉，但我看那个第二名，叫谢颖是吧？她比你只低了二十多分了。你自己期中加把劲，听到没？”
“哦。”宋婵把书都塞进书包，把拉链拉好后抱在怀里：“知道了。”
李茜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发作道：“空调开这么低！还没高考身体就先垮了！”
她突然升高的分贝让宋婵很不舒服，她不喜欢别人扯着嗓门吼自己，更不喜欢李茜现在的声音和语气。她认为李茜的话前后没有丝毫逻辑。
她沉默地往门外走，李茜的声音从卧室追出来：“说两句就撇着个嘴！我说不得了是吧！”
宋婵极力忽视她的声音，但心情还是不由自主地糟糕起来。好在今天的晚饭味道不错，她数着到第十口饭就停了筷子。然后去洗漱间漱口。
“每次去学校都要刷个牙，不知道是要去给谁看。”李茜路过，轻飘飘地讽刺她一句。
宋婵垂眼走到门口，背上书包，温声说了一句：“妈，我出门了。”
随着“砰”地一声，大门关上，宋婵终于舒了口气。
坐电梯到楼下时，宋爸刚好已经等在那了。看见宋婵便笑容满面，连忙拿过她的书包，给她拉开车门：“乖崽，这次又考了年级第一啊，我看那个小谢同学差了你二十多分嘞。”
宋婵心情很放松，甚至还有精力开玩笑：“那之前答应给我的奖励是不是也得兑现了。”
宋爸哈哈大笑：“那肯定，等会就给你发。”
宋婵下车之后，微信就弹出一条转账提醒。她点进去，收了宋爸发来的3000元。宋爸还发了一个她之前发给过他的可爱表情包。
宋老头：乖崽，在学校要按时吃饭哈。
宋婵回复了一个“好”，抬步走入黄昏时刻的校门。
途中宋婵总能感觉每个人都要多瞄自己几眼。她变得有些紧张，害怕是因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黄昏时分朱红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晒得她皮肤都有些透明了。宋婵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很好看的人，但总有人夸她很漂亮，她都将其归为恭维这一类。
他们学校好看的女生太多了，宋婵觉得自己长得有点过于寡淡了。皮肤白的不健康，脸又小，鼻子也小，嘴也小，唯一不是很小的眼睛却缺乏气势。有人夸她睫毛长，可她却羡慕那些睫毛天生卷翘的女生，羡慕死了。
离六点还剩半小时，宋婵先去寝室放完衣服和零食，等赶到教学楼的时候，背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浥阳一中的教学楼经过几轮翻新，斑驳的灰砖被替换成厚泽的红砖，与晚曦融在一块。教学楼中央的大坪花坛栽的老柏树延伸蔽日，只剩些细碎的光影打在大理石地板上。
宋婵一路小跑过来，等到上楼梯时才放缓脚步。宋婵所在的对接一班在顶楼五楼，远离低年级的喧闹，便于学生专注于学习。
楼梯间这会没几个学生，静谧非常，所以宋婵经过楼梯间旁的办公室时，里头传出的怒喝格外清晰：“平时不好好读书！考试时尽想些歪门邪道，你那些狐朋狗友迟早毁了你！”
宋婵平时就是比较敏感的性格，这会被这声音一吓，下意识透过玻璃窗往办公室里望去。
庆幸的是那个老师背对着窗户，但宋婵的目光对上老师对面的那个人。那个人很高，与宋婵的视线对撞时也是居高临下的。
宋婵赶忙收回目光，匆匆上楼。隔着玻璃看不清面容，但对方的视线没有丝毫窘迫，看着她的动作看起来比起偶然更像是消遣。
真是个奇怪的人，宋婵腹诽。被老师骂成这样，还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
还有十分钟才到六点，但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在整整一层的吵闹声中安静的有些格格不入。宋婵踮起脚往里面看了一眼。班主任徐涛已经坐在讲台上了，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抬起眼，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
宋婵赶忙收回视线，一路小跑到前门口，柔柔地说了一声：“报告”之后，顶着班主任徐涛那仿佛要杀人的视线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宋婵所在的对接班聚集了全年级排名前五十的学生，在别的班还有同桌的时候，徐涛就已经为了不让他们因为闲聊耽误学习而给他们排成了单人单座。
周围的同学都在埋头写题，宋婵借着从书包里拿书的空隙偷偷喘气。前桌的同学被她开关桌板时不可避免的“咔哒”声吵得“啧”了一下，宋婵立马放轻了呼吸声，停下从书包里掏书的动作，只抽出桌上的一本习题册，准备等会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再清理。
她用余光瞟了一下右边，原本靠窗的位置现在已经搬空了。
“我下午来的时候，刘亮就已经搬走了。”后桌偷偷凑近来，手上的笔却依旧不停。
“啊？”宋婵很少关注自己右手边这位叫刘亮的同学，他仅仅在对接班待了一个月，跟宋婵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他上次期末超常发挥挤进前五十，这次月考又掉回去了呗。考试前几天他比谢颖还焦虑，每天下了晚自习还守在教室写卷子。这么拼命还考不进前五十，也蛮丢脸的。”后桌满不在乎地转着笔，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对接班是流动制，一旦排名掉出前五十便会被调到后面的重点班去。而后面班考进前五十的同学也相应会被调入对接班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
宋婵被她的话弄得有些不舒服，刚准备说些什么，门外突如其来的喧闹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