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

我和张愈远的大战，可以说就在老赵的眼皮子底下爆发，他知道得不要太早。可他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也只字未提。

我便也不说什么。

他应该是悄无声息推了许多工作。陪我的时间多了很多。

照旧去上学，张愈远已经转回了他原本的专业。

上回周家航搬运的箱子还是如数抵达了我家。

他没有收下的的礼物，只是从那箱子里拿了一个我的吊坠，作为对我的善意的尊重。

他也是哲学院的，但不是一个班，很少见到。

没有了张愈远，我当然还是依旧滋润，但这个世界的丑陋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多地暴露在我的眼前，种族歧视，贵贱之分……

我也明白，张愈远对我全方位的保护。

我每每特意找到周家航，想和他多聊两句时，都毫不例外地发现衣物不可遮掩之处的新伤。

我了解到，周家航的母亲是吉普赛人，年轻时万种风情，也就被他的父亲谋了色相，也曾有过一段风光的日子。只是以色侍君，没能长久。

丰瑞集团的夫人是东朝小姐，所以儿子周家豪长得更有东方韵味。她自小见惯了内宅的勾心斗角，不出几年，便把周家航的母亲整垮了，周父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异思迁，不过一个女人，既然不能陪自己快活了便再换就是。

没了庇佑的周家航母子日子一落千丈，虽然守着周老板给置的一处房产不至于露宿街头，周家航也还有书可读。但吉普赛女郎也不能再跳舞歌唱，成天服药，凭周家航几分零工还有周家豪母子打压，生活拮据到头。

周家航母亲情妇的身份在周家豪的宣传下，学院无人不知。谁都可以欺负他，周家豪允许了的。只是考虑到周老板也还没有完全忘记这对母子，还是留了条性命。他还是按时来上学。

他说过，等到明年毕业了，把房子卖了，带母亲去大洋彼岸，凭着这所学校的漂亮文凭能找份不错的工作，好好生活。光想想，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脸上就露出了想笑又不敢的神情。

我和他的走动，让欺负他的人少了一些，连周家豪也不再当着我的面乱来。

我以为自己多少有一点点微弱的作用。可是这一周，他没来上学了。

他没有朋友，也就没有人可以询问。

我犹豫了两天，还是去了他家一趟。

优越的地理位置，临街的气派的五层公寓，到处挂着出租的广告标着不能再低的价格，也没有租客。

内饰的华美被灰尘和破损掩盖。

我带着贝琳达小姐一起，带着慰问品，拜访他们。

“他...感冒了。”周家航的母亲裹着毛毯，虚弱地说出了一个回答。

可当我看见他时，才明白，完全是被打的。整个人几乎被裹了个遍，虚弱得躺在床上养着。

“这是谁打的？”

他露出骨碌碌的蓝眼睛，依旧是无尽忧郁。

他不肯说。只是请我不要再来找他，说他担不起这种福气。

“是...张...愈远吗？”

这种话，只有张愈远会传达得出来吧。

周家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试探性地抓住我的手。

虽然有点别扭，但我没有躲开，反复征求他的回答。

“你的那条吊坠，被人发现了...他就来了，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他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好吧，他叫我离你远点……所以。”

我听了不自觉咬住了后槽牙。果然。

我没有说什么，但心潮翻涌。

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