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雨
柳姝青藏于袖中的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袖,她低着头 ,察觉那道打量得目光始终未离开自己,娄执大抵是生疑了。
半晌,她微微抬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自嘲似地笑了一声,“或许是我记差了,也是,自失忆后,这往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本还心生怀疑得娄执见她黯然神伤,一时有些无措心中有些懊悔。本是带人出来散心,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揭人伤疤。
“我这人说话不中听,你别当回事,也莫想太多。”看着那落寞的身影,他声音中满是歉意。
面对娄执的歉意,这回轮到柳姝青不自在了。心里头藏着的事多了,不仅过得小心翼翼 ,还很不自在。总觉得欺骗了旁人的感情,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好受。
她回头朝娄执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多想,而后未在说一句话。
经过这么一遭,原本稍稍放松的心,又一下子紧绷起来。
这回是蒙混过关了,可保不齐还有下回,还有除了娄执以为的人,若是在让他们起疑,只怕要不了多久,她的身份便要败露了。
柳姝青不安地合上了双眸,不敢在细想下去,在离开这里以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又回到了闷闷不乐的状态,整个人如同晒枯萎了地花 ,方才的欢喜与雀跃消失不见。
直到游春结束,她对那些景色和新事物都不太提得起兴趣,怕身边人看出来,她面上还是不显异常。
因着宵禁的缘故,临近傍晚,山林间游玩得人大多离去,林间显得俞发寂静。
不知何时,原本还万里无云的上空聚集了大片乌云,光线渐渐暗下来,风也大了,林间枝杆细心些的树被吹得剧烈摇晃。
冷冽得风一阵阵地刮着,好似要将那些树掀翻了才罢休。
燕子从娄执身边掠过,他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听到远处传来的雷声,发觉要降雨了,他赶紧将柳姝青带回了马车,收拾了东西便准备赶回庄子。
与汴京城相比 ,庄子离此处还算近,他原本还想在多待一会,奈何天空不作美,如今只能提前回去了。
原本还算暖和的天气渐渐冷下来,一阵冷风罐进来,柳姝青冷得打了个冷颤,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裳,将披着的披袄穿在了身上。
马车行了没一会,雨点便大滴大滴的往下砸,渐渐的越下越大。
天色愈发昏暗,马车在风雨交加中艰难前行,空中时不时响起几声闷雷。雨太大了,在山间小道行驶很是危险,娄执不得不慢下驾车的速度。
风雨肆意地打在娄执身上,没过多久,他大半的衣裳都被淋湿。
风裹挟着雨丝漂进车内 ,坐在车内的人也被雨淋湿了衣裳。如此恶劣的天气,让柳姝青有些不安心。
穿过一片林荫小道,娄执隐隐约约瞧见山林间住有几户人家。他思索片刻,当即决定先找户人家避雨。
娄执同柳姝青说了一声便驾车往那赶去,待离近了些,发现其中有户人家屋中亮着光,他想也未想便往那户人家去了。
待到了那户人家,他对主人家诉说了他们的状况,主人家看他虽有些狼狈,却衣着得体,讲话也礼貌,看着不像坏人,便好心收留了他们。
得了允许,娄执去拴马,便让柳姝青先青进了屋。
行至里屋时,隐隐能听到一声声细小的□□声,那声音好似女人发出来的。
她寻声望去,发现这声音似是从那间光亮的屋子传出来的。
如今天色尚早,便是受了下雨影响,天也还未黑,像不富裕的人家是不会这么早便点灯的,听着那细微的声音,她有些疑惑,心中有些不安。
妇人有些匆忙 ,她进屋后便忙着烧水,期间,妇人倒了碗热水递给她们。
见她面带疑色得盯着那间屋子看,妇人同她解释道:“那屋中的是我儿媳,这肚中孩子已足月,今日便要生了……”说话间,妇人继续在一旁烧着水。
居妇人所说,她丈夫和儿子一早便到城里去了,今日怕是赶不回来的,家中就只留了她与儿媳二人,好在如今生产有同村的妇人帮忙。
妇人虽忙着烧水,面上却不是很急,正当柳姝青喝水间,那妇人端着一盆热水往偏屋子去了。
听着那低低的沉吟声,见娄执迟迟不进来,她有些不安,便站到门前往外张望。
没过一会,妇人又端着盆出来了,她有些好奇,朝偏屋看了一眼,却瞧见妇人端出来的是一大盆血水。
彼时,一声雷响,闪电划过照亮了半边天。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柳姝青身子一颤,在看着那盆血水,她脸色白了几分,觉得脑子有些晕乎,猛地闭上了眼睛。
妇人在次端着热水往偏屋去了,开门间,她往屋中瞥了一眼,见妇人是在地上生的孩子,她隐隐见到地上的血迹。
怕冷风罐进来,稳婆赶紧合上了门,继续指导妇人如何用力,门一合上,里头声音又听不太清了。
她并没有晕血症,也知生产凶险,却是头一回见女子生产,一下子见这么多血,又受了凉才使得她一时有些晕乎。
外头依旧下着雨 ,屋里头时不时传出细微的叫声,可生产哪能将力气用在叫喊上,被屋中的妇人说了一顿,屋里头便不在传出声音了。
柳姝青听哀嚎声渐渐小了,还以为那妇人怎得了。
好在里头时不时传来老妇人的说话声,她才放下心来。屋里的声响不大,几乎只听得到雨打落在叶间的声响。
“用力啊,孩子就快出来了……”在一阵阵叫喊声中,她看着又一盆血水端出来,心中陡然一阵害怕。
在她心中,生产一直是件很恐怖的事。她心中控制不住的多想,异样的情绪蔓上心头,脑袋有些发晕。
身后的丫鬟察觉她的异样,连忙询问她怎的了。
她摇了摇头,只说大概是受凉了,头有些晕,而后自己坐回了那老旧的小木凳。
娄执冒雨进来时,柳姝青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他回来都未注意到。
他给马儿寻了避雨的地方,因而耽搁了,这才迟迟不进来。
柳姝青合着眼,都不知娄执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
“你怎么了?”那道温缓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她闻声抬起头。
身前的少年几乎浑身湿透,额间落下的几缕碎发还不断的往下滴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