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
内殿居然是一片露天的空地,可以说是一座小院。院子中央,一棵巨大的桂花树直插云霄,地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
祁寒领着司青走进来的时候,桂花树的树梢狠狠晃动了一下。
桂树的某一枝桠上,一只肥鸟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几乎要尖叫出声!
雾艹?
这是什么情况?!
主人带了一个女的回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等等,这个女的怎么那么眼熟?
肥鸟透过繁密的桂叶,盯着司青看了半晌,突然间一震,两只鸟眼都快瞪出来了——
我靠,这不是……
这不是那天在玉涧谷山脚下灵宠店里嘲笑我的那个女人吗!?
天哪,主人为什么会认识她!!
主人怎么能带坏女人回来!!
这世界玄幻了!!
肥鸟探出滚圆的身躯,偷偷摸摸地观察着桂花树下的动静。
高耸入云的桂花树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树下铺一张金丝锦毯,锦毯上零落地散布着金色的桂花。
一张小桌放置在金丝锦毯上,两个蒲团卧在小桌旁边。
司青眼尖地注意到,这里摆放了两张坐垫,桌上的器具也都是双人的。
祁寒不是说冰宫殿有结界,外人不得随意进出吗?
祁寒注意到司青的神色,解释道:“平时我经常坐在这里一个人品酒品茶,我的师弟叶尘偶尔也会和我一起。”
“你的师弟可以进入结界?”司青问。
“连我都不可以随意进出,他当然也不行,”祁寒笑了笑,“叶尘一般都是夜晚进来,第二天晚上再离开。”
司青半信半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祝姑娘不必有顾虑,我绝对不会对祝姑娘有所隐瞒,我说过,祝姑娘已经是我的朋友了。”祁寒温和而真挚地说道。
司青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在想:
你把我当作朋友,来日你一定会后悔的。
树上的肥鸟用翅膀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朋友?!
它家主人居然和这个坏女人交朋友?!!
我雪羽绝对不允许!!!
肥鸟几乎要暴走了。
我那冷漠不可一世的主人去哪里了?!
祁寒端坐于茶案前,净手,将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茶香氤氲,清冷的雪花点点飘落,司青的心逐渐在茶烟中放松,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涤静了胸中的苍凉,脑海一片空宁。
祁寒的手指白皙修长,润泽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这艺术品般的手握住茶器,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而后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祁寒就这么静静地沏茶,眸色深柔,茶沉入杯底,似笔尖直立,天鹤之飞冲。
司青是个急性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静静地坐着看一个人沏茶。
祁寒泡茶的每一步都如诗如画,司青看着,只觉心中清明,万籁寂静。
金色的桂花树下,两人一桌,茶香氤氲,细雪漫天飞舞。
如诗如画。
只不过这诗意美景中,一只肥鸟正在树上抓狂,两只爪子狠狠挠着树枝——
喂喂喂!!
主人,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你怎么和这个坏女人品起茶来了!!!
你还要亲手沏茶给她喝!!!!
难道你忘记这个女人曾经嘲笑过我吗?!!!
肥鸟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祁寒将茶壶托在手指间,左手中指按住壶钮,水流悠然而下,手腕带动手指,恍如描摹着一幅精致的工笔画,一点一点,一笔一笔从心底晕染而出。
水流注入青瓷茶杯,幽雅的茶香袅袅而起,司青在茶香中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司青的大脑突然一阵电流流过——
等等!
我特么在干嘛?
我是来当卧底的,不是来看祁寒沏茶的!
司青猛地一激灵,眯起的眼睛倏然张开,在心里疯狂提醒着自己千万别忘了初衷。
这祁寒看起来单纯,说不定就是想用品茶来让我放松警惕!
能当上千鸟剑庄宗主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货色!
千万不能被他这副不谙世事的清纯模样给骗了!
司青坐直了,一双眼炯炯地盯着祁寒。
祁寒没有注意到短短十几秒内司青复杂的心理变化,默默地将香茗倒进青瓷茶杯,指尖轻轻将杯子推到了司青面前。
司青望着面前升腾着热气的茶,抬眸,对上祁寒清澈如冰的含笑的眼睛。
那盈盈笑眼中似乎写着“请品尝”三个字,一个虔诚的求夸奖的眼神。
呃……
不要对我放电好吗?
都说了我不吃这套了!
离得近了司青才发现,祁寒的眼角微微下垂,抬眸看人的时候特别乖巧,和远远看着他的时候那冷漠截然的气质大相径庭。
世界上怎么会有反差如此大的人?
司青不自然地逃开了对视,捧起青瓷茶杯,抿了一口,说:“祁公子不是有心里话要倾诉?现在可以说了,我会认真听的。”
祁寒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浅笑:“祝姑娘对我的事情真的很感兴趣呢。”
司青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从祁寒的微笑中看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玩味。
可是他那无辜的眼睛中却分明什么都没有。
“反正日落之前我又走不了,听你说说心里话打发时间也未尝不可,”司青佯装平静地给自己找补道,“离日落还有两三个时辰,我们当然可以小酌几杯,听你慢慢说。”
司青说完在心里咒骂道:
该死,果然不能太急切,不然就太明显了!
做卧底的,还是得循序渐进,凡事都得低调点。
也怪司青复仇之心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