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走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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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们再溜两圈！”钦楮一挥手，周围的人便立刻散开，像是训练有素的狗一样，乖乖回到各自的摩托上。

钦楮拿起黝黑的头盔，抱在怀里，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人发来了消息。

他最后一次拿出手机，查看信息，果不其然，是家里人发来的：

如果你还在乎家族的脸面，就死在外面吧，我们家没有你这样像败类一样的种。

钦楮轻蔑一笑，对于短信中的内容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这个家向来就是这样，充满了疏远、冰冷的感情，一切都由规矩说了算，每一个家族中的成员都像神明和机械人的结合体。

永远“大局为重”，永远不近人情。

他受够了这个家，所以选择叛逆，选择逃避。

现在，他也受够了逃避，所以，干脆一劳永逸……

再也不用回家，也不再需要逃避。

他将头盔带上，决定在自己出生的同一天，亲手送自己离开。

不知为什么，此刻他心里竟然觉得爽极了。

车队出发，像一群疯子在路上飞舞，将路过的行人吓得惊呼不止。

钦楮双眼微眯，死死盯住远处的一面墙，渐渐提速。

墙面以极快的速度在他眼前放大，他却没有任何要躲避的打算。

“钦哥！”一位车队成员看出情况不对，连忙叫喊道，“躲开啊！”

这句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提醒，却在风中消散，无法传到钦楮的耳中。

但有别的声音传来了。

“抢劫啊！”街边的人群突然一阵骚乱，有人在其中大喊大叫着。

钦楮下意识一个急转弯刹车，将车甩飞了出去，他从地上爬起来，刚好看见一个中年男性匆匆逃离。

钦楮有些懊恼，他怎么会被这声求救打乱了计划。

他并不是很想帮这个女生，但身体在理智选择之前就做出了反应。

事已至此，钦楮还是追了上去。

既然计划已经被打乱，干脆就再做一件好事，就当是积德了，希望老天能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钦楮个子高，腿也长，没跑几步就抓住了那个劫匪。

他一把捏住劫匪的肩，将他向下按去。

劫匪吃痛，立刻回过身来。

钦楮看见他将手伸进了怀里，接着有银光闪烁。

钦楮立刻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但他没有动，也没有躲，而是一把将劫匪另一只手上的女式包扯下来，头也不回地扔给了刚刚那位被抢的女生。

几乎是同时，银光没入了他的腹部，是一把刀。

那把刀斜着从他的肋骨下插入，这劫匪下了死手，竟意外地了了钦楮一桩心愿。

钦楮跌坐在地上，忍痛将刀拔了出来，伤口处顿时血涌如注。

他长出一口气倒在了地上。

周围人焦急和害怕的神情透过头盔，在他的眼中留下了模糊的影像。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接着，一张脸突然出现。

“坚持住！”

是刚刚他帮的女生。

女生按住他的伤口，向周围声嘶力竭道：“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

然后，她低头，努力摆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安慰道：“会没事的，你坚持住，救护车来的很快的。”

钦楮突然有些想笑，救自己这样一个烂人有什么意义呢？

“别救我了。”他说，“放弃吧，反正我也不想活。”

“说什么胡话！”那女生急了，“你不许死！”

钦楮看着她，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要救一个不想活的人？他自己明明都放弃了，她又何必坚持？

有什么意义呢？

谁也没办法帮一个不想被帮助的人，钦楮心里想。

“别害怕。”钦楮突然听见她说。

“别害怕，我在这呢。”她轻声道，“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不知怎么的，钦楮突然就想哭了。

他抬起手，想碰碰这个女生的脸颊，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配这样的怜悯和救助吗？

他真的不配，一个自暴自弃的人什么都不配。

但这个素未谋面的女生还是不遗余力地救他、安慰他、关心他。

他原以为神都是遥远的，都是永远客观、冰冷无情的，但他现在动摇了。

他好像看见真的神了。

这张脸深深印在他的心里，这就是神的模样。

是代表着生的希望的、他的春神句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