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西酬国（2）
但听仙门主又道：“李国主在信中写明，西酬国境乃是狐妖作乱，近来不少边境百姓，要么惨死要么失踪。方才众仙正商量着，仙门百家各派出一名弟子，一同下山捉妖，只不过……唉，眼下仙界正处于青黄不接之际，修为尚可的上仙和金仙，即使全都算上，也凑不够一队人马，而仙童们又多是初入仙门不久、毫无捉妖经验的，真是两难。”
霁灵闻言，心中大喜：良机啊良机！各家所派弟子必为庸中佼佼者，如此一来，战神的人选便不用本神一一去挑了，能省不少力气呢！她清了清嗓，道：“此次下界捉妖，本神愿与诸位仙者同行。”
仙门主又惊又喜：“上神此话当真？！”
霁灵笑道：“绝无虚言。”
“好啊！好！事不宜迟！快快拿笔墨来——”
仙门主既是心系西酬百姓安危，又像是担心霁灵反悔一样，当场便让各位家主和长老定下捉妖人选，潦潦写出一份名单，命人速去将名单上的仙者传至山门前集结。
不多时，那些仙者便都赶到了山门之前。他们对于西酬妖乱早有耳闻，随时准备着前去降妖除怪、安定凡尘，所以此刻未有半分的慌乱，整整齐齐列阵，放眼望去一片神情凛肃、白衣飘然、手执长剑之样，难辨彼此。
唯有一些年纪尚小的仙童，因着从来没有参与过捉妖，显得颇为亢奋。
霁灵低调行事，在角落里施法换下神服，仿照众仙的穿着改作仙者装扮，混在了仙童堆里。
临行前，仙门主特意叮嘱众弟子：“切记，你们此次前往西酬国，只为平定妖乱，绝不可干涉人界政事。”
弟子们齐声答道：“谨遵教诲！”
卿寻作为百仙使，原是该行于队伍之首，可当看见霁灵悄么声地溜达到了队尾，他便立刻跑去请求仙门主，请仙门主从徐家门派中另择一位年纪较长的金仙担任百仙副使。
于是，那位不明真相、临危受命的百仙副使便神神气气地走在了队首，带领一众弟子往山下行去。至于卿寻，则找机会踅摸到了队伍的末尾。
霁灵背着手跟在最后慢悠悠地走着，走累了就歇会儿，看见路旁的树上结了果子就摘一颗，一副不着急不着慌作派，很快便与前排的仙童拉开了距离。
那几个仙童身材瘦小，刚过及笄便被选来捉妖了，一路上激动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霁灵偶尔听一两句，越听越失望，心想：那些家主想什么呢，怎么净选了些还没教好的仙童来？！再青黄不接也不至于如此罢！若真碰上穷凶极恶的妖兽，小娃娃们怕是连保住自己的命都难！唉，只当是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了，捉妖之事半分也碰不得，战神人选怕是也没戏了……她正琢磨着该如何排兵布阵，才可以在成功捉住妖兽的同时保仙童无恙，就看见卿寻走了过来。
还以为他要清点人数，霁灵十分配合地往前赶了两步，结果并非如此，卿寻仅是走到她的身旁，同她亦步亦趋。
来得正好。霁灵打算同他商量一下抵达西酬国后作何安排，然还未开口，迎面便走来四五个作凡人装束的男子，看样子像是来毓秀山求仙问道的，其身上还掺着俗世的浊气。
为首那人睁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东瞅西瞧，又圆又胖的脸盘上长出两条长长的胡须，活脱一只蹦上岸的鲇鱼。
霁灵心里没来由的一恶，甚是不喜此人，早早避了开。
只见鲇鱼君拉住一名仙童询问上山的路。仙童为其指明了方向，却未曾得到只字片语的谢言，好在仙童心系西酬妖乱的事，并未与之计较。
随后，鲇鱼君又行为粗莽地穿行于仙者的队伍中，冲撞了好几位仙者，待被众仙抱怨了几句后，鲇鱼君方才意识到不妥，尴尴尬尬地咳了两声，退到一旁，却还是不曾说半句歉意之言，只斜眼睨着身旁经过的仙者们，眼中透着几分艳羡和不服气。
突然，鲇鱼君趁人不备、不露声色地往路过的仙者脚下踢了一块石子，而踩到那石子的倒霉蛋，正是走在队尾的那名小仙童。
小仙童因与同伴聊得欢畅，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不慎踩上石子摔了一跤，而后被同伴小心地扶起来，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鲇鱼君却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吐了一句：“不过如此。”
同行者见鲇鱼君掉了队，在山上呼唤他：“泽隐，你发什么愣呐？走啦！”
“来了来了。”
鲇鱼君应喝着往山上跑去。
等到山路上已看不见那几人的身影后，霁灵停住步伐，暗暗捏了个诀，召唤来林中百鸟往山上飞去。
下一刻，山路上便传来鲇鱼君十分慌乱的轰赶声与谩骂声：
“哪儿来这么多的鸟啊？！嘿呀，别叨我衣服啊！臭鸟！快滚，滚啊——啊！哎呦喂，我掉进泥坑里啦！你们谁、谁拉兄弟一把啊！”
……
霁灵扬了扬唇角，悠然抬脚下山。
卿寻闻声回身，朝山上看了两眼，不禁低头浅笑。他跟上霁灵，边走边问：“何必与他计较？”
“你还不太了解本神。”霁灵看着他，笑着答道，“本神行事向来只凭好恶，不听道理。所以你还是别用你们仙界的那套大道理来劝诫本神，莫要浪费口舌的好。”
卿寻说道：“我没有要劝诫上神的意思，是那人无礼在先，吃个教训也无妨。不过，上神现在不论是相貌还是装束，皆与寻常仙童无异，若是到了人界还以神者自称，恐怕多有不便。”
霁灵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心想这小可爱竟还知道替她考虑，体贴入微，十分不错，便点头应道：“多谢提醒。”
言罢，她瞥见对方手腕上的伤，观察片刻后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卿寻一怔：“你，你做什么？”
霁灵纤手似柔荑，食指微抬，指尖轻搭在淤痕上左右摩挲，恍若无事地问道：“这伤是……”
明知故问。卿寻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着霁灵，淡淡道：“哦，昨日我替师父去神界送经书，遇到一只醉猫，不幸被她挠了两爪子。”
“醉……咳……”霁灵干咳一声，松开了手，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又问他，“还疼吗？”
卿寻拢了拢衣袖，垂着眼皮随口回答：“嗯，还行吧。”
还行？什么意思？疼是不疼？
霁灵好像听见卿寻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却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他还是有些闷气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