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出现在桂宅的附近，后来就失去了踪迹。

讲武馆那个来挑衅的少爷上岛章曾经说过，在他父亲的公文里看到过，攘夷匪患的肃清名单里，有吉田松阳的名字。

谁会费这样的心，特地去针对构陷一个偏远乡村里的私塾先生？

这个男人，还出现在带走松阳老师的那一天。

那时他不过露出一点点气息，便能压迫得桃令动弹不得。同现在一样的，暴虐、狂傲的自然之息。

原来，他就是胧。

桃令总是下意识地忽略他，明明对他的出现心存警惕，却生不起防备之心。在告诉了松阳老师这件事之后，松阳老师说没关系，她便理所当然地放下了这个人。

他身上有和银时很接近的气息。

或者说，是和松阳老师很接近的气息。

自然的宠儿，生来便亲近自然，难以反抗自然。

他明明是个人，为什么身上带着松阳老师的气息？

老师又为什么不反抗呢？

带走老师的那一天也是如此。老师为什么不反抗呢？

桃令睁大了眼睛。

胧恶意地眯着眼睛看她。风里送来了僧兵的催促，和高杉的哀求。

对，哀求。

桃令从来没有听过高杉这样的声音。

她认识了他几近十年。那个夜晚她同银时和桂翻过大院高高的山墙，把浑身是伤的小少爷偷回了松下村塾，少年却咬着牙说不疼，说这里很好的。真的很好的。

现下少年已经拔节长高，修长的身形被麻绳一圈一圈勒住，禅杖沉重却尖锐的杖端紧紧贴着他的脖颈扎入山泥之中，他却恍若不觉。

这是那个桀骜到骨子里的少年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又惶恐地哀求。

少年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哀求着自己的同伴。

他说，银时，求求你，不要去。

求求你，别去。

桂却很安静。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

永远冷静，永远以大局为重，永远逼着自己旁观现实，所有人都能哭能喊能发泄，他却只能咬着牙逼迫自己去当那个裁决者的少年，这次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连呜咽，都不敢发出声音。

那个青年却隔着遥远的距离，恶意地张开嘴，向她做着无声的口型。

桃令瑟瑟地伸手，自箭筒中，抽出了一枝箭。

她听得到，那个人在说，你看，你又能怎么办呢。

小狐狸，你能怎么办呢？你一身罪孽。

长箭离弦破空，带起纤细的风声，却那么轻而易举地，被青年抬手挡去。

他掌中握着一柄极短但极锋利的匕首，仿佛含着些讽刺的嘲笑。

你又伤不了我呀，小狐狸。

桃令几乎张不满弓，又去摸了一枝箭。

松阳终于抬起头，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老师，你不想看到我么？你阻止我，可是我还是来了。

我还是救不了你。我一身狼狈，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可是我还是要来的，老师。

隔着遥远的距离，松阳却准确地看到了山林间强撑着瑟瑟发抖的少女。

他向她笑了一笑。

桃令松开了手。

老师，你没有生我的气么？哪怕我……满身的恶业。

风中匕首和长箭相击的轻响一同送来的，是越发紧的催促。

“快选吧，坂田银时。你们那个拿着阳炎的小姑娘，看样子终于回来了啊。”

少年安安静静，一步一步走上了前，握紧了刀。

老师，你说我照顾好小太郎，照顾好银时和高杉，照顾好同学们，你就一定会回来的。

你答应我的。

老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他们。银时总是受伤，高杉也是。小太郎身体很差，拿我的血吊着命。我做得不好。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是我做得不够好，对么？

老师，你骗我。